有一个妹妹是很好的事，因为你打架，因为你而撒娇。你对她好总会收到回馈。当然，适当的时候还是要欺负，比如踮起脚，抢来手里的糖。
“诶哥，我的亲哥！姑奶奶的糖！”
“呸，哥，我的糖啊啊啊！”
……
风璨毫无自觉的撕开包装，把糖放进自己嘴里。第一口是甜，第二口便是腻，甜腻的感觉弥漫口腔。
他图的自然不是糖，而是小孩子家家的，吃糖太多了总是不好的。这么想着，他噗的一声笑起来。
风璨想：真是的，欺负人还欺负的理直气壮。
好笑啊。
可是如果有一天，所有的人都是假……啧，风璨立即蹙眉，心道：什么玩意。
哪来的滚哪去。
就好像，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看着他一样。
十三岁他想到头痛，天旋地转。如果有一天，这都是假的怎么办？小孩子总是有很多奇妙问题。
风璨烦躁的低下头：“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白杨树在风中树叶簌簌，扑棱着翅膀飞向高空的白鸽，抖落下一支纯白的羽毛。“咕咕。”
“咕咕。”
一切安宁的日子，只是灾难来临前平静。
“风璨，听说新的教学楼建成了！”
“嗯？”
高亦澜一挑眉：“你不会不知道吧？新的教学楼，让高二实验用的。我们不是快升高二了么？对了，你选什么？”
风璨张嘴。
高亦澜却是没管他同桌要说什么，自己喝了半杯子水，摆手说：“算了算了，你个学霸，一定是全理！害，我还愁着呢。文科背不过，理科——唉，看着公式就头痛。”
“……哦。”风璨没说话，心道：你自己说还问我做什么。
不过高亦澜倒是说错了，风璨全靠背，死记硬背，文科提分，高二选的是全文。
这绝不是一个好同桌。
眼不见心不烦。
风璨不理他。
老旧的风扇吱呀呀，有气无力的转，效果甚微。倒是高中部的空调，吹出冷风，令人在夏季躲过空气中翻滚的热浪酷暑。
梦——
“我擦我擦我擦我擦，跑！”混沌的梦境，什么都看不真切，连自己身在梦中——感觉不到。
风璨迈开步子，他飞快的跑，呛人的烟雾钻进鼻腔。“咳，咳咳咳。”
“弯腰！”
有人狠狠推了他一把，又一只手压着他的背，令他强制弯下腰。“走啊，愣着做什么？！”
“啊救命啊——”
“咳咳咳。妈的……”
周围尖叫声，咒骂的声音与脚步声混合在一起，杂音的波浪里，只觉得吵。如果放开嗓子喊，风璨自己都听不见，他自己喊了什么话。
“啊！！！踩到人了！”这时响起一个很尖锐的声音。在这杂音的波浪里冲出来。
“快跑，快跑！”
风璨一回头，是火，铺天盖地的火席卷而来。是火的海。
灼热的火焰一步步逼近，高温的气浪舔舐着每一个人。
“快点，出口在那里！”
“快！”
“愣着干什么？！风璨，跑啊！”
风璨又被人推了一巴掌。他很奇怪他为什么不加思考，自己的脚步还没听到脑海的指使，先一步迈开。
不。
不对。
梦就是这样，稍微想到一点现实，梦境便自己瓦解，分崩离析。
风璨跑着，不受控制的跑着。他想：我明明在睡觉，还有——
黑发的少年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眸眯起来，一瞬间清醒起来。丝毫没有睡觉带来的倦意。
头顶老旧的电扇依然在不知疲倦的转，吱呀吱呀的声音。在讲课时安静十分的课堂，声音格外清晰。
高亦澜看了他一眼，D中的校服半袖，被他自己扯开两个扣子。他埋下头笑着，悄声说：“行啊兄弟，数学课也敢睡？服了你了，又不打游戏，怎么还不睡个午觉呢？”
课堂上，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数学老师拿着粉笔画了一个圆。鬼知道在讲什么，粉笔灰簌簌的掉，已经写了四面黑板了。
风璨余光看见，高亦澜他自己掐的大腿一片通红。每个人都有想努力学的科目。
风璨不理他，倒是他睡觉没被发现，高亦澜却是因为说话，被一个粉笔头砸在脑袋上。寸头的黑发上，顿时有一个醒目的白点。
黑中一点白，看着格外醒目。
风璨带着倦意半阖的眼懒散飘了一圈，只看见威严的数学老师，目光如鹰隼般犀利。警告的看着他们。哪有什么斯文，女人眼里的帅，看着像个活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吞了他俩。
“……”
风璨缩回头，趴在课桌上。成山的书摞在一起，成功把他自己的视线者个严实。
老师看不看见他另说，他看不见老师，上课睡觉就觉得踏实。所谓掩耳盗铃，现实版的。
风璨趁着睡觉的困意还有一丝，他仔细想了想，心里下意识一惊，他心道：我，做过这个梦的。
但是——他梦到什么了？
火，还有呢？什么都没有了。
害，风璨不去想了，懒得费这脑子，左右是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准他小时候，失忆前进入过火灾现场。这是要要记起来的趋势啊。
“好了同学们，这道题，大家自己验算一遍。”
算了算了，一个梦代表不了什么。风璨拿起中性笔，在草纸上象征性的划了几道。心道：梦有什么稀奇的？解梦之说，只看你信不信，心理作用而已。
他想到这，笑了一下。黑发的少年，懒散的将头枕在胳膊上。臂膀半弯，桌角上层层叠叠的书，刚好把老师的视线遮个严实。
好好听讲，认真学习。这对现在高一，成日想着吃喝玩乐的学生，就是屁话啊。
高亦澜弓着身子，眼睛看着黑板。拿起笔，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块饼干。他把小饼干放在自己手心里，做个捂嘴的虚假动作，成功上课偷吃。
高亦澜看见风璨冲着他，以为他也要吃，忙凑过来，“你吃不？”
风璨说：不吃。”
他这人，刚睡醒的时候不吃零食。
“哦，行吧。你不吃我吃。”他又塞了一把饼干，借着埋头写题的空挡咽。
“讲的什么啊？”
“不知道。”
风璨问：“那你听了半天干什么的？”
高亦澜回头，一双眼睛瞪得似个灯笼大，满眼写着‘你这是对我的侮辱’这句话。
“我是体育生，兄弟。”
“……”哦，睡蒙了。
风璨又问：“要交吗？”
高亦澜眼珠子转了一圈：“忘了，就知道他叫我们写了。”
“……”风璨转过头，他庆幸倒数第二排后面有人，可以让他问。他道：“同学，这题老师让交吗？”
后面的男生抬头，蒙了几秒，他转头：“同桌，这要交吗？”
“……”
“没说。”
那就不用交了，风璨转过身子，把草稿纸往旁边一推，拿着中性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好了，同学们写完了吧。我们开始下一题——”
数学老师的话音刚落，风璨啪的把笔盒盖，转了个圈。得了，不用装了。
他在倒数第二排，虽然这不是家长眼里的好位子。但倒数第几排的好处，在于天高皇帝远。不懂是因为身高排的桌子，把后几排当学渣的，代课数学老师，他不怎么管后面几排。
当然你扰乱课堂，他还是会出于公正的角度，管你。
……
“报告！”
不过，后几排也有不好的地方。除了黑板有时候看不清，前倾身子只能看见前桌的情况外——
“进。”
门被打开，先钻进来一股热浪。吹的前排的纸卷呼啦的飞出去老远，来了个地上漂流。
只见逆着光，一个学生站在门外说：“楼下搬书。”
哦，新书来了。风璨看着桌子上小山高的书，又看见桌子下书箱里的书。
“……”
时间好像静止了，倏地不知道哪个人“妈的。”
平静的水烧到沸腾，咕嘟暴躁的顶壶盖。“我擦，怎么又有书了？”
“我天啊，还让不让我活了？”
“不是吧，刚写完一本数学卷子，又来？！”
高亦澜是个暴躁性子，他气愤的开始拧领口，拧了一圈又一圈，拧成了一小段麻花状，直到快勒到他自己才一把松开。
松垮垮的校服得到救赎，清晰的褶皱趴在高亦澜身上，他这身半袖，估摸着里退休不远了。
全班上下哀嚎连天，就差有个胆大的吼一句：“我们不要做题！！！”了。
高亦澜放过领子，手指气的搅成一团，十指紧握。脸上气氛难掩，说他准备起义造反，当场发飙撕书，也有人信。
“我擦我擦，干什么？想干什么什么书，我不要，我不行，啊啊啊。”
超小声的崩溃。
风璨一双黑眸无波无澜，平到没有情绪。他木着一张脸，道：“你能让学校退书费？”
高亦澜呆了，说：“不能。”
风璨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要它？”
高亦澜想了想：“是啊，我把那书卖了不好吗？”
“……”这确实不失为一种方法。
……
“知了——知了——”
风璨从楼梯上迈下来，他茫然的环顾了一圈，猴急的窜下来的几位早在那了。
风吹来，带来一阵热浪。“知了……”
“哎呦，原来是暑假作业哈哈哈。”
“对啊，快暑假了！”
“哈哈哈，解放了。”
每一个男生，在不用上课，光明正大外出的时候都很兴奋。
高亦澜这时候喊：“把数数齐了各位，有了毛病，老班可得骂我们了。”
“得咧！”
“唉，知道知道。”
风璨问：“几个人？”
“嗯？”
“全班几个人？”
“……60。”
同一时间——
“老大，老大！”
“嗯。”
“老大回来了？”
“废话。”
来人高挑的身材，穿着画着骷髅的黑外套走过来。
风绵绵把全是装饰性的尖刺帽子摘下来，一双桃花眼看着面前的人。“诶……”
她的指甲上，粉红色指甲油还有残余的痕迹。
看得出来——这指甲油是被女生暴力的刮下来，一个修长的中指上，指甲还因此秃了小半块，成了一轮弯月的形状。
风绵绵刚一踏进来，黑鞋上的细链装饰反射着光，发出一阵细小的声音。
登登登，一个人忙跑过来，问：“老大你又去见你哥了？”
风绵绵秀眉一挑，利落的将发梢带着粉色的假发一扯，露出黑发中带着一缕紫的头发。她反问：“不然呢？”
那人唏嘘：“明明不是亲哥，那么较真干什么？”
另一个人也跑过来，附和：“明明鬼姐都十九岁了，还装成他妹妹干什么。”
“对对对，要我说，直接挑明了就行了呗。”
少女无聊的剔指甲，把指甲上剩余的粉红色一点点消失。
她哼了一声，懒散的挑起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眸子，勾唇浅笑，说：“要不是他，姑奶奶还在孤儿院蹲着呢。再说了，风言明那个家伙，不就是想给风璨找个妹妹吗？他既然收养了姑奶奶，姑奶奶我就得尽心尽力扮演不是？……风璨……算了算了，不说了。一堆糊涂账。”
她假装头痛的捂住脑袋，表达她烦恼的情绪。风绵绵长叹一声：“我哥——那可是姑奶奶当弟弟痛的。”
她这么说着，话锋一转：“你们可别没事找事，去欺负他。”
两个人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鬼姐放心。”
“我们再怎么看不下去，嘻嘻嘻，也不无聊到找你哥去。”
离得风绵绵近的人忙给她倒一杯水，端过来。
风绵绵接过。把外套里的卡掏出来：“不说了，老二，记得在这张卡里存一些钱”
是风璨给她的卡。
“嗯，不过……老大，这。”
“我看看。”风绵绵走过来，她单手撑在桌子上，喝了一口水。
略显红润的唇角上扬，她笑道：“偷溜出来的老鼠，找到了。”
“那老大，我们……”
风绵绵将不良意味十足的鸭舌帽戴好，眸眼隐藏在阴影下，看不清楚这人的情绪。风绵绵回头，道：“你说老鼠见得了光吗？”
那人犹豫：“当然是……”
一米八零的少女浑身上下尽是嚣张，她微微抬头，露出孤傲的下颔。
风绵绵自顾自道：“见不得光的东西，当然是灭了他。我们的职责，不就是这个吗？”
其余两个人闻言一震，当即挺直腰板，道：“是老大！”
“准备一下，坐标给我。”
……
D 中——
“好的，这位同学说的非常正确。正所谓历史这门科目……”
风璨低着头，脑袋近乎埋在书山里。他趴在桌子上，就着这个别扭姿势，手里的中性笔刷刷不停地写。
数学睡觉，历史写作业。他这学霸当得委实不容易。
“干什么呢兄弟，睡着了？”高亦澜手里抱着校服外套，咂咂嘴，“说的也是，历史这课……唉算了算了，昨晚打游戏熬了一通宵，睡觉。”
他自己这么说着，拿着外套抱在怀里，在课桌子上直接睡了过去。连老师也懒得敷衍一二。
风璨抬头，前面乌压压的后脑勺：“……”
他继续低下头，手里速度不减，答案写到飘起。
一个英文字母的结尾y，黑色中性笔的写的y尾直接划到课桌子上。老师不查的作业，还管字迹是什么样的？
他打了个哈欠。
“先说这次课程，我作为老师，说一些感兴趣。比如秦朝的货币………”
“……”
风璨奋笔疾书，胳膊下压着的字样，——《假期作业答案参考》。
……
窗外的不知名的鸟，脑袋一摆，眼睛直愣愣，看着窗子里疯狂抄答案的少年：“咕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