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迈村原先只有李老师,学前班到四年级的学生都在一间教室里上课。
大多数时候,学前班的同学就坐最后面的桌子,写123 和aoe还有bpmf。一年级的上课,二年级和三年级就写字做作业,四年级的出去外面背书。二年级上课学生字的时候,一年级的就跟着念,跟着写,三年级的就跟着四年级的学数学。
丁丁也记得不清楚,反正他一年级的时候,一天要上一次语文课,一次数学课,然后就跟着二年级的学算术,写生字,很少有时间玩。
今年来了个张老师,学校院子里另外一间空着的教室又用得上了,他们玩的时间又要变少了。
在张老师来以前,学校里还来过一个白老师,是个女老师。丁丁一年级的时候还见过一段时间,后来白老师病了,再也没有回来。
听四年级的同学说,白老师前面,还来过一个陈老师,是个男老师。也是来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生病了,听说是去省城看病了。
李老师倒是一直在,他的腰和肩膀也生病了,平时拿作业上去给他改,他就会让学生给他捶背。
在丁丁的印象里,每一次李老师批改作业的时候,他的身后都会排着四五个人,轮到谁改作业,谁就“咚咚咚”地给李老师捶背,越用力越好。
调皮一些的学生,捶着捶着,突然就爬到李老师背上,李老师被吓了一哆嗦,大家就哈哈大笑。
开学的第二天,就分了教室。张老师教学前班到二年级的所有科目,李老师教三年级和四年级的所有科目,有时候李老师和张老师还会互相换一下,这样子,大家对两个老师都不生。
李老师和张老师,大家都说不出谁更好。张老师只会说普通话,大家有时候听不懂。但是张老师会画画,会打很巧妙的比方,边做游戏边学习,大家就都懂了,也很容易记住;李老师不会画画,但是他会用一些方言代替普通话,而且说得非常详细,大家也能理解。
就这样上了两个月,大家都熟悉起来,再也没人拿张老师和李老师作比较了。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张老师就送孩子回家,李老师就在厨房里做饭,等到张老师送完学生回来,李老师的饭也就快做好了。
学校院子里有两棵梨树,梨树的下面是种菜的地方。大家都会轮流给菜浇水,通常是三三俩俩一起提个小桶,一瓢一瓢地浇。还要经常看有没有鸡跑进来,不然菜就遭殃了。
学校里的菜园太小,所以丁丁他们家里的菜长成了,都会送一把菜过来给李老师他们,偶尔也会提一截腊肉过来。
总之,吃的这方面,李老师和张老师都不用担心。
张老师一开始住不习惯,脸上还被蚊子咬了几个红丁丁,后来喷了香香的东西,叫花露水,就好多了。
张老师还是个很好奇的人。把村里的地形摸熟之后,就经常看到他在村里到处溜达。
人家砍柴他要看,人家网鱼他也要看,人家在田埂上挖野菜,他也要上去跟着挖,还去水沟边采薄荷,跟孩子们去采野果吃,星期六星期天,还会跟着其他大人去山上拾菌子。
后来熟门熟路了,他自己都会背着小背篓,拿着木棍到处橇野菜和菌子。这些菜拿回学校,李老师都会做出来给张老师吃。
李老师的厨艺非常好,知道张老师是北方人,一开始还特意做些面食,菜里面少放辣椒。张老师却不挑嘴,说面食做着费时,而且山里的面来得不容易,就跟着李老师一起吃米饭,照样吃得虎虎生风,每一次都能把所有的菜吃个精光。
张老师说,他在北京是吃不到这些东西的,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原汁原味,特别的香,最神奇的是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可以吃的东西。在他眼里,鲁迈村的人能把所有东西都拿来凉拌,味道还特别好。
一开始张老师不太敢吃辣椒,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而且还学会了一些方言和彝话,虽然不多,但是简单的词语和句子说得特别好。
有时候看大人们干活,他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搭两句白,看到有意思的操作,他也要上去体验一下。
就算村子里没有孩子在学校读书的人家,都知道学校里有一个好玩的张老师。
大家就更舍不得他了。孩子不懂,大人却是懂的,新鲜劲一过,四面的山峦便是囚笼,来了好多人,最后都走了。
有一天,丁丁他们在院子里玩的时候,龙龙问张老师:“张老师,你会生病吗?”
张老师一愣:“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的呀!但是张老师身体好,很少生病,怎么突然问这个?”
“嗯——”龙龙嘟着嘴想了半天,才红着眼道:“白老师和陈老师来这里之后,就生病了,他们都去省城看病了,不回来了,如果张老师也生病了,也去看病了,张老师就不回来了。”
“张老师,如果你不生病,就不用去看病了,我舍不得你走!”丁丁也红着眼,看着张老师道。
张老师却是嘿地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他蹲下来摸着丁丁和龙龙的头:“我不是说了吗,我身体好得很,不会生病的,就算生病了,我打打针吃吃药就好了,我不会离开你们的,因为我去外面就吃不到凉拌鸡枞了!”
“真的吗?那以后到了出鸡枞的季节,我都给你挖鸡枞回来!”丁丁高兴地道。
只要有鸡枞,张老师就不会走,真是太好了,他可是知道五六个鸡枞窝,每年的六七月都能不断地挖到鸡枞,到时候全部给张老师好了。
“我也给你挖!我有三个鸡枞窝!”
“我有两个!”
“我也有四个!”
“我也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