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江瑾的后面，汤璐感觉很吃力。她的步伐很小，而江瑾的步伐却很大。江瑾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依旧不改变速度。汤璐感到很无奈，为了跟上，只能时不时小跑几步。这次来到椒兰别墅区，目的地已不是上午的案发现场，而是最东边的一栋别墅。
因为昨天19点左右的灰衣人非常可疑，所以上午的案情讨论会最终决定先查明这个神秘人是谁。因为警方热线在媒体上的公开，警方收到了无数灰衣人的线索。经过有力的筛选后，最终得出了很多有价值的线索。其中一个线索是椒兰别墅区的一个老人给的。
老人说他也住在别墅区，昨天正好出去散步。可经过何仁家的时候听见了争吵声。老人跟子女说了这件事，子女劝他报告给警方。他也就这样做了。
今天下午，他们就是要去见这位老人。
绕过一个人工湖，他们终于走到了椒兰别墅区的最东边。矗立在眼前的是一栋古典风格的别墅。江瑾走到院门前按响门铃，扩音器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得知是相约的刑警，男孩跑出来打开院门。
两人跟着男孩走进别墅。
“爷爷在那边等你们。”男孩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客厅，似乎因为有些害羞，急匆匆爬上了去往二楼的楼梯。
汤璐跟着江瑾向前走去。进入客厅，面前坐着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看样子老人年纪应该很大了，但汤璐觉得老人并不显老态。这是因为他的眼睛。这是一双虽然经历了岁月磨砺，但是依然炯炯有神的眼睛。
“前来打扰，多有不便。”江瑾面带歉意地低了低头。汤璐也学着样子低下了头。
老人笑着摆了摆手。“不需多礼。”把两人让到沙发上坐下后，老人给汤璐和江瑾分别倒了一杯水。
喝了口水后，江瑾望着老人。“老伯，麻烦您跟我们说一下昨天的情况。”
汤璐发现江瑾说完后看了自己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工作。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又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笔准备记录。
老人点了点头后，开始了讲述。“昨天因为并不太冷，我就准备出去散散步。天快黑的时候，我走到了那个人的别墅旁。因为当时比较累，我在一把长椅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就在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叫喊。这让我吃了一惊。我转头看向周围，四周并没有人。我这才意识到那声音是从旁边别墅的二楼里传出的。当时我就知道是要吵架。我并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所以我就站起身离开了那里。”
“您还能记得那是几点吗？”
老人摸了摸下巴。“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7点15分。因为我一般散步都是17点回家，所以当时看到时间晚了的时候，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那您还记得里面有几个人在吵架吗？”
老人微微一笑。“虽然年近古稀，可我的耳朵却从没出现过毛病，”说到这，老人点了点头，雪白的头发微微晃动，“因为当时挺累的，我走得很慢。所以我听的还是比较全面的。那时是两个声音在吵。”
“那能不能请您描述一下这两个声音的特征？”
“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对比实在太明显了。两个都是男人的声音，可其中一个是浑厚粗重的，而另一个声音嘛……”似乎是因为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老人微微皱起了眉头，“该怎么描述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猫爪挠玻璃，非常不舒服。”
“猫爪挠玻璃？”
老人点点头。“是的，给我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江瑾点点头，沉默一会后继续问道：“那吵架的具体内容您是否听清了呢？”
老人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当时我只想着回家，所以并没有留意听，不过我还是能记得几句话的。”他想了一会然后继续说道，“那个浑厚的声音说过一句“不可能”，紧接着那个不舒服的声音说了一句‘你会后悔的’，当时我还怕发生什么事情而停了一会，可那个浑厚的声音却没再说话。”
说完后，老人叹了口气。“没想到最后还是发生了事情。想一想的话，跟死者吵架的那个人确实很有嫌疑呢。”老人望着江瑾，“你们警方是不是也认定他是凶手？”
江瑾微微笑了笑。“我们要做的就是还原事情的本来面目。所以会为了最终的结果调查很多事情。他是不是凶手我们并不知道，但他可能是到达结果的重要一环。”汤璐注意到江瑾说这话时，锐利的眼睛闪闪发光。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老人点了点头，眼神充满了赞许。他朝二楼喊了一声，二楼男孩缓缓走了下来。与跑上楼梯时的样子完全相反。来到客厅，男孩一直低着头。
老人的声音微微有些严肃。“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汤璐并不明白老人话语的意思。她停住收拾笔记的手，看向江瑾，却发现他已经朝男孩走去了。江瑾将手轻轻放在男孩的肩膀上，一贯冷冷的声音竟然变得温暖起来。“有些时候，只有坚强面对，才会有真正成长。”说完，他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头。
男孩微微抬起头，似乎是害羞的缘故，脸变得有些红。
江瑾笑了笑，汤璐注意到他的笑容很温馨。“没关系，等你想好的时候再来找我们。”
“我现在就说。”男孩的声音很小，可却非常清晰，“昨天下午我在那房子边玩过，当时一辆汽车开进了院里。”
汤璐恍然大悟，原来江瑾已经猜到男孩可能看到过什么。
江瑾的声音很轻。“那么车上有没有下来人呢？”
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下来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的衣服，也就是今天死亡的那个叔叔；另一个戴着灰色的帽子、穿着灰色的衣服。”
一股电流瞬间贯穿全身，汤璐赶紧继续记录。江瑾的声音依然很温柔：“那你有没有看到灰衣服叔叔的脸呢？”
男孩介绍了一下男人的脸，可汤璐根本是听得云里雾里。她有些着急，本想再问，却看到江瑾朝她摆了摆手。
“好的，不过你确定是两个人吗，当时是下午几点呢？”
男孩的眉头微微皱起，但一瞬间就舒展开来。“确定，因为我是看着他们走进房子的。那时是16点35分！因为当时那个穿灰衣服的叔叔曾说过‘现在还差25分到17点’！”
“他们还说过什么呢？”
男孩微微摇头。“黑衣服的叔叔好像并不喜欢他，没有搭理他。
江瑾点点头。“那个灰衣叔叔的声音有没有奇怪之处？”
“奇怪之处嘛……”男孩微微张大了嘴巴，“就像我爷爷说的，像猫爪挠玻璃！”看样子虽然上了二楼，男孩却一直在听他们谈话。
汤璐的思绪一下子紧绷起来。如果没错，那两个人应该就是老人听到的在房子里吵架的两人。
江瑾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后，手机显现出一副画。是女画家画的那个灰衣人的穿着。“那个穿灰衣服的叔叔是不是这身打扮呢？”
看着手机屏幕，男孩的表情微微有些疑惑。细细看了一会后，男孩猛地瞪大了眼睛。“没错！一模一样！”
与老人和男孩道别后，江瑾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那样子似乎并没有等汤璐的意思。想到来时的小跑，汤璐的心里涌起一股愤怒，她急急地追了上去。
夕阳耀眼，奔跑的时候根本不敢睁开眼睛。跑过一个雪人后，汤璐横起手臂挡在了江瑾前面。
江瑾停了下来，表情微微有些吃惊。“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汤璐没想到自己的声调有点高，可此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不该解释些什么吗？！”
“你想知道什么？”江瑾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非常真诚。
看到这样的笑容，汤璐刹那间有点不知所措。心里愤怒的情绪一瞬间烟消云散。“我们不……不应该讨论一下今天的收获吗？”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汤璐只觉得非常丢脸。
可江瑾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眼神显露出赞许。“看来你已经初步适应刑警这个工作了。”
汤璐没想到会得到他的夸奖，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瑾继续说道：“老人和男孩接触到了一样的两人。被害人与穿灰衣服的男人在16点35分一起回到别墅，而在17点15分的时候两人发生了争吵。灰衣的男人似乎因为某种不满而想要报复，可这时被害人却沉默了。”
“结合女画家的话，和种种迹象，我觉得凶手就是那个穿灰衣服的人。”
江瑾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晚上我会把今天的调查汇报给队长，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见江瑾没有回答，汤璐也就没有继续。不过她确实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怎么会知道那个男孩隐藏着什么。”
“因为他的眼睛。”
“眼睛？”
“没错。眼睛——”江瑾望向了远方的天空，“是不会说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