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恒被冯诚中劝走了,冯诚中语重心长的教育他和欧阳云朵,“一个两个也不小了,怎么一天天的就知道打架。”
欧阳云朵噗嗤笑了。
冯诚中眼神扫来,欧阳云朵笑道:“明月哥哥,还不到二十岁,就赶上我爹那六十岁的老人家了。”
冯诚中故作正色道:“可不是难为我了。年纪轻轻就干上老年人的活计了。”
陈宇恒笑弯了腰,“阿诚,原来你也可以,可以这么贫。”
冯诚中哼道:“我早说过,是你少见多怪。今日只此一次,日后再打架,我可就不管了。”
陈宇恒嘴上笑呵呵说道:“好好。”肚子里盘算着,日后?日后拉你一块打呗。
梅清闲拿着折扇晃悠悠走来,远远的就喊,“小云云。”
欧阳云朵一见梅清闲,笑着走过去,一把抢过他的折扇,“你又做了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
梅清闲一边抢,一边一连串说道:“哎呀,小姑奶奶,别乱动,哎吆!快给我给我,我给你展示怎么使用。啊呀!小姑奶奶。求你了。别闹!别摁那里!我的天呐。小云云!!!”
陈宇恒抱着刀,问站在身侧的冯诚中,“云儿什么时候跟梅清闲这么熟了。”
冯诚中道:“不知。”
陈宇恒看他,“你这个哥哥咋当得啊。”
冯诚中目不斜视,“你不也一样。”
陈宇恒一时语塞,欧阳云朵跑过来,一把把扇子扔到陈宇恒怀里,“羲阳哥哥,接着。”
陈宇恒轻松接过,顺势展开。这是一幅青绿山水绢扇,远山近水,清淡恬雅。陈宇恒心想,这扇子格调颇高,就是跟梅清闲整天贱兮兮的模样实在不搭。翻过背面,赫然一行行书,“一刻不闲。”
陈宇恒把扇子递到冯诚中手里,“你看看,这扇子有意思。”
冯诚中拿在手里细看。欧阳云朵挥着一支折叠起来仅有三寸长的小毛笔笑道:“明月哥哥,我的行书是不是大有进步。”
梅清闲见扇子在冯诚中手里,不敢抢夺,只在原地跺脚道:“小姑奶奶,我的意境都让你破坏完了。”
冯诚中淡淡道:“单论字,形神俱在,顾盼生姿。”
欧阳云朵对梅清闲笑道:“你瞧,我明月哥哥都这样说了。可见我题的妙。而且,这样一来,这把扇子跟你才更配吆。”
陈宇恒眉眼含笑,忍不住赞同道:“正是。”
梅清闲不服气,“是你们年纪小,不懂。”
欧阳云朵忍不住轻蔑的哼一声,“说得好像你七老八十一样。”
梅清闲胸脯一挺,贱兮兮的把手括在腮边,“偷偷告诉你们,我都活了好几个七老八十了。”
欧阳云朵上下打量他一眼,“信你才怪!”
梅清闲呵呵笑着,“当然是骗你的,要是真的我才不告诉你呢。”说完转向冯诚中,“冯公子,既然已看过,那请将扇子还给在下吧。”
冯诚中深深的盯着他的眼睛,合上扇子,递了过来。
陈宇恒一把抢过,右手持扇,在左掌心拍着,“我说梅公子,你天天跟在云儿身后,有什么企图啊。”
欧阳云朵笑道:“跟我混吃混喝。”
冯诚中扫一眼过来,欧阳云朵接着道:“跟着我去清欣姐姐那里混吃混喝呗。”
陈宇恒忍不住泼冷水,“既然他想吃,为何不直接去找付姑娘,非要跟你打好关系。贪图什么?贪图你天天调皮捣蛋啊。”
欧阳云朵不干了,噘嘴告状,“明月哥哥,你看他,居然这么说我。”
冯诚中面无表情,“他说的没错。”怕是你当局者迷。
梅清闲无奈道:“二位不需怀疑在下动机,我梅清闲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保证,绝对不会做伤害欧阳姑娘的事。”
众人闻言齐刷刷看他,梅清闲淡淡一笑,竟然温柔的有些好看。“个中缘由,日后细说吧。小陈公子。”说着伸出了手。
陈宇恒左嘴角轻勾,既然他不愿说,自己也不好逼供。那就慢慢来吧。
“收好。”陈宇恒将扇子递到梅清闲手里。
“告辞。”梅清闲说完对欧阳云朵眨眨眼,转身离开了。
冯诚中一本正经盘道:“云儿,你何时与这梅清闲这般熟了?”
欧阳云朵笑的一脸神秘,“明月哥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刻不闲虽然表面贱兮兮,但是他的手是真巧啊,绝对可以用能工巧匠来形容他。我混熟了,偷几个宝贝送你。”
冯诚中冷了脸,“今日不与你说笑,梅清闲这人深不可测,我至今都无法摸清他的脾性,怕你吃亏。”
欧阳云朵挽上他的胳膊,“你妹妹也不是傻子啊。再说了,有你和羲阳哥哥在,我还怕他。”
陈宇恒正色道:“梅清闲这人,亦正亦邪,云儿,莫要掉以轻心。”
欧阳云朵另一只手挽上陈宇恒的胳膊,“好了,你们俩就不要怀疑他了。如果你们放下偏见,会发现他其实挺可爱。”
陈宇恒和冯诚中对视一眼,完了!这欧阳云朵“中毒”有点深了。
陈宇恒还想挣扎一下,“云儿——”
欧阳云朵打断他的话,“行了,不许你们说了。我找清欣姐姐去了。”说完蹦跳着跑远了。
陈宇恒木然转头看向冯诚中,怎么办?
冯诚中冷冷的接过这个眼神,走着瞧吧。
当天夜里,洞外清寂,只余唰唰雪落声。陈宇恒睡不着,站在洞口看不远处那堆掩藏了傀儡大军的雪堆。月亮照在雪堆山,天地间一片亮眼的白。
他摸了摸自己腰间已经瘪了的荷包,白日那拿着平安糕焦急的开口说话的傀儡如在眼前。一块糕点而已,那么难吃,干嘛激动成那样?
他顺手摘下腰间的荷包,借着月光,细细观瞧。不看还好,一看忍不住瞪大了眼,这荷包正面竟是一枝小小的桂花纹样,跟那个傀儡胸口护心镜上的金色月桂一模一样。他的母亲给他做过很多荷包,绣着荷花、芙蓉、牡丹、桃花甚至葡萄的,各样都有。唯独这次,居然绣了一枝金色月桂。荷包背面和内里,是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和小小的玉石点缀,怕是平安咒语吧。只是这是哪一门派呢?这个傀儡盯着这个荷包,难道母亲和这个傀儡有什么关系?
神使鬼差的,他决定去找找那个傀儡。不一会儿,到了雪堆近前,他想着昨日下咒时候,也不知这个萝卜被埋到了哪里。怎么找他呢?正想着办法,突然一阵窸窸窣窣,陈宇恒手按环首刀,手脚敏捷的窜到声响后方。
“这——哈哈——”陈宇恒笑的弯腰。原来有个傀儡见有人来,忙用手挖洞想要重新钻回雪堆中,只可惜时间太短,只来得及埋上脑袋肩膀。这会儿,听到陈宇恒大笑,吓得不敢动了。
陈宇恒喝道:“出来。”
傀儡不动。
“我说出来。”陈宇恒无奈的又说了一遍。
傀儡不敢动。
陈宇恒拿环首刀敲了傀儡的屁股,“快出来。”
傀儡无奈,慢慢的一点一点往外咔嚓咔嚓挪动,陈宇恒抱着刀,歪着头等他。
月光下,傀儡坐在地上,木然看着他。
“是你!”陈宇恒忍不住欣喜,找的就是你。
傀儡闻言一哆嗦,眼神木然又害怕,他悄悄的去摸自己的佩刀。
“喂,不是吧。我可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啊。拿什么刀啊。”陈宇恒背着月光不满道。
傀儡闻言,稍稍一顿。继而重新抬头看他。
陈宇恒凑近一些,笑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吃平安糕啊?”
平安糕?傀儡借着月光,看清了近前的陈宇恒,眼神倏地发了光。一开心,竟猛地站了起来。
“停!”陈宇恒急忙闪身避开,伸出右掌止住咔嚓咔嚓往前扑来的傀儡。
傀儡急忙站住,他抬起左手,想要给陈宇恒看看那颗平安糕,却发现左手没了。他木然看着左臂,周身寒冷。
陈宇恒也看见了。如果没记错,那只手是郝静生砍掉的。
傀儡抬起头,陈宇恒看到一滴眼泪从木呆的瞳孔中滑落,一滴二滴,连成串。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