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柯的眼睛很独特,微微合眸时,展现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凌厉,柔和作为一种形状在她的眉眼间无处可寻,按理说这样的相貌不会适合女生,但偏偏放在她身上就很舒服,养眼的同时还流转着一缕缕媚意。
而现在,这对凌人的眸子第一次与可爱粘上了边,因为它被它的主人瞪大了,眼睑微微弯起,线条柔和起来,但杀伤力却不减反增。
任晓川见她醒了,指了指她的嘴唇,示意让她自己含住管子。
女孩面有些红了,苍白的血色让这微小的情绪明显了不少。但她依然用眼睛盯着男孩,随即伸出手指戳了戳男孩头上的罩子,微微弯头表示疑问。
男孩摇了摇头,轻轻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女孩见状,指了指棉花般的地面,眼睛里透出疑惑。
男孩又摇了摇头,轻轻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女孩看了,用下巴轻轻对着两人点了一下,再次发问。
男孩继续摇头,轻轻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怪鱼没有攻击他们。
女孩皱眉,漂亮的嘴唇微微抿起,又深呼吸一下,生气的表示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男孩又想耸肩,却被女孩恢复凌厉的眼神制止了,随即她又指了一下男孩,然后做了一套动作。双臂顺时针划开又合拢,然后轻轻向前推出。
任晓川有些懵逼,这是在干嘛?
见男孩没有反应,女孩又双手合十做了一个动作,这个明显,不标准的影分身之术。
任晓川懂了,同时明白上一个动作是龟派气功。
于是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觉醒了能力。并把手伸了出来“”,微微翻转手腕。仔细的话可以看出,腕部的周围有一圈明显的水流在跟着流动。
女孩的眉眼再次柔和下来,嘴角微微扬起,像黄昏天的柳,在柔和的青光下泛着神采。
男孩同样笑了起来,他不知道女孩为什么笑,但心中暖暖的,便也跟着笑了。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一类人。
但温馨没有持续多久。
忽然,男孩手腕上的细流断了,像断掉的念珠,四散消融进了海水里。
是一道长啸,晦涩诡异如海妖轻唱,大气磅礴如巨鲸吐纳。
一声异响传来,天地开始变色。本就分不清上下虚实的海水开始流动,不是一股一股的轻淌,也不是一波又一波的涌动,而是席卷狂澜式的整个的改变,过水量之大堪比搅海。
与此同时,脚下的“棉花”动了。
像是整个裂开的冰穹,诡异而空灵的鲸歌代替了裂缝扩张的轰鸣,仿佛希腊神话中英雄出场时的赞歌。
黑色的裂缝里,突然出现了一点光,一点青色的幽光,然后光被慢慢的,无限的放大,像是有人托着青色的太阳,从无尽的深渊下一步步的攀上神山。
当那光接近时,任晓川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了,他感到女孩用力抓住了他的手,扭头看去,苏梓柯已经半坐了起来,胸脯明显地起伏着,正一边盯着裂缝一边低语。
任晓川观察了一下,看出是三个字,却不知道具体内容。
光更盛了,两人只好低下了头,任晓川看着海底,棉花团们已经变成青色的了,整个大地都透着蒙蒙的青光。
光线还在加强,任晓打消了偷瞄的念头。
然而就在他打算抬手覆盖双眼以免被强光刺伤时,眼睑突然暗了下来。像是拉闸一般的落差,周围的光莫名的从莫名的地方溜走了。
待不适消去,任晓川睁开了眼。
第一感觉是明显亮了很多,比起之前黑茫茫一片,现在只是昏暗。
而第二感觉还没来,他就凌乱了。
眼前多了一堵墙,墙上有一片片巨大的“瓦”,每一块“瓦”上都有些雷泽流云般的纹路。
然后墙动了,瓦片也动了。
墙在沉降,瓦在开合。
像是有生命的一样,任晓川如此想到,但没过两秒他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什么像?这尼玛就是个生命!
鱼吗?鲸鱼吗?或者是踏马的克苏鲁?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听玩伴讲的一个探险故事,说有一群航海人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岛屿,岛上有植被,有泥土,但就是没有动物。于是他们开始探究,并打算在这里获取补给。在经过漫长的生活后,巨变发生了,有一天海水突然上涨了,然后几个小时就淹没了岛屿,最后人们在逃跑中震惊地发现这座岛竟然是一个沉睡了几千年的巨龟。
于是年仅五岁的小任晓川无情的用嗤笑击碎了朋友的幻想,说你在想屁吃,世界上哪有那么大的王八。
现在想想,当时还是过于草率了,这故事也有可能是真的。
又是一声长啸,听得真切了,却不是由耳膜听小骨传导的真切,而是自颅内爆发的共鸣。
从胡思乱想中惊醒,任晓川看去,脚下棉花般物质淡了不少,已经有些云雾飘渺的感觉了。
巨大的怪物在云雾里翻腾,可能在它看来是游亭信步般的速度,但在任晓川眼里已经快到无法看清瓦片或者说鳞片的形状了。
游的近了,一根不知是触手还是胡须的黑影从他们的头顶挥过,华表般的直径排开大规模的海水,让两人差点没有站稳。
终于,巨物停了下来,身躯藏在巨大的海底云雾里,只留下两根胡须在上方。
任晓川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但又瞬间紧绷回来。
它又动了。
先是胡须的大半部,然后是青黑色的宛如陆地一般的颅顶,最后是暗灰色的大腹。
宛如地质教材中一分钟看完地球形成里沧海桑田般的巨势。
一座拔地而起的巍峨。
任晓川放缓自己的呼吸,很明显了,一切的缘由,都在这头巨兽身上。
他死死盯住眼前无尽伟岸上的一条细缝,像是一位正在蓄势的相扑选手。
他在等它睁开眼睛。
似乎是这丝勇气惊动了巨物,眼前的怪兽缓缓睁开了眼。
下眼睑上有几丝小臂般粗细的暗金色流纹,目是细长的,整个只有两人合抱大小,但却不显得滑稽与违和,眼中保留了属于野兽的狡黠与狂野。但黑色的瞳孔里流转着的却是人类的智慧,巨大的反差让任晓川有些恐惧。
但几乎是瞬间,在眼眸睁开的同时,在恐惧产生之后,久违的燥意来了,自然的滋生了,像是感动时流入心田的暖流,宣泄时莫名的快意,在他有负面情绪滋生时,燥意就袭来,把他彻底包裹后再把这些情绪碾碎至渣。
湖南娄底去娄星区盛世时代广场高洋美业,宋国香13786813115很明显,始作俑者就在眼前。
他没能挪开视线,他很想在对视中表露出弱小生物的求生欲以激发对面这位的同情心,但心中的燥意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就这么淡淡的望着,像是注视一位阔别已久的老友。
似乎看累了,巨物合上了它的眼眸,拟人的有些可怕。
突然,它又睁开了眼,这次它没有望向两人,而是看向了无光无尽的海的上方,兽目中流转出淡而明晰的紫光,在金色流纹的映照下显得神圣。
身躯接着抬起,更多的部分从云雾中暴露出来。
任晓川终于看清了,这是一条鲸鱼,一条有着鳞片和胡须的类似鲸鱼的生物。
终于,它的全部都显现了出来,只有海水才能容纳的巨大躯体缓缓的前进着,像一座唯一的堡垒。
随着堡垒的缓缓升高,任晓川见到了一件神奇的事物,在巨兽的下腹部,有一排突兀的倒刺,按理说鲸鱼是没有腹鳍的,但它就生长在那里,像荒原上一排不知姓名的墓碑。其中有一根倒刺格外的长,比其余的长了三倍不止。
在那细长的刺尖上,泛着与兽目里同样的紫色幽光,不过这一处的要明显亮了很多。
紫色的光芒在暗沉的海水中,像流星一般闪耀,所过之处留下细长的淡紫色尾迹。但奇怪的是,尾迹上的光芒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并没有随着海水飘荡,而且消失的很慢,这都使得这条尾际变得细长而笔直。
如果说之前看到的景象只是梦幻,那接下来发生的就差点让头在气泡里的任晓川心跳漏拍了。
只见在巨物的身躯下,长长的紫光缓缓变粗,颜色越来越深,但却与海水明显的区别开来,那是一种纯粹的墨色,像是在画上用火烫出的炭点,粗暴而简单的突兀。
变化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剧烈起来。
深紫色的光线越来越粗,到任晓川的眼睛再次聚焦时,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光线了,那简直就是一道大海的伤疤。
渐渐地,光线的颜色不再加深,线条的中轴出现了一抹黑色。
最后,线条像忍受不了挤压变形一样一分为二,围成了一个巨大的紫色光圈,光圈中间则是纯粹的黑。
然后恐怖就发生了。
平静的像是贴纸一般的黑洞突然掀起了波澜,不是水滴湖面的涟漪,而是生涩的生硬的起伏。
再然后,黑洞里露出了一块熟悉的骨甲,熟悉的头骨外露,熟悉的幽绿色眼珠。
一只鱼怪,一只腐烂的邓氏鱼鱼尸,一只导致他俩陷入险境的罪魁祸首,从虚无中游了出来。
那根腹部的长刺,在水中划了一道口,然后就出现了一个洞,召唤出了怪物!
你当你是谁?神笔马良吗?就算在霍格沃兹这也是黑魔法了吧?任晓川在心里习惯性的吐槽,试图平复自己糟糕而澎湃的心情。
本以为这个大家伙对他们没有恶意,但现在看来说不准了,毕竟连鱼怪都是它弄出来的。
正想着对策,任晓川突然感到手臂一痛,女孩用指甲掐住了他的小臂。
扭头看去,只见苏梓柯略显苍白的红唇夸张的做着嘴型。
准备。
任晓川认请了内容,但很疑惑:“准备什么?”
女孩的行动解除了他的疑惑,她重新背上氧气罐,手臂轻拨,小心翼翼的向上游去。
任晓川同样轻手轻脚的跟着,用的还是蛙泳式。
两人缓缓游着,离那个黑色的洞口越来越近了。
越靠近,越能感觉到其诡异程度之深,在他们靠近的时间里,又有五六只鱼怪冒了出来,但这些鱼怪都没有攻击他们,反而像是旅游一般四处游弋着。
终于,他们触摸到了巨兽的腹部,由于主人的移动,黑色的洞口还在扩大,排刺就在他们身旁五米处。
两人把身体靠在巨兽的腹部上,后背传来出乎意料的触感,作为一只山一般的巨兽,肚子竟然是软的,任晓川对这一点感到意外且满意。
不过他很快又呆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只鱼人,鱼面猴身,浑身长满倒刺的怪物,不过下颚弯起的弧度与他在储藏室干掉那只有细微区别。
鱼人与鱼怪一样,只是从黑洞中出来,除了闲逛并没有别的动作。
手被握住了,任晓川扭头看向苏梓柯,却发现她依然盯着黑洞,眼中没有惊讶,甚至依然带着平静的流光,仿佛在思考什么。
就在任晓川想跟她对对口型打探什么的时候,黑洞掀起了剧烈的波动,然后光线缓缓闭合,只留下泛着幽光的长刺。
远处,一个独立的黑色洞口突兀的悬停在海水中,开始缓缓闭合,像是一个用泡泡管难得拉出的大泡泡断掉了,然后即将消失在空气中。
又是一声贯彻天灵盖的长啸,长刺开始重新泛起紫色的幽光。
一样的步骤,一样的景象。
又一个成型的黑色洞口像拉链一样被打开,但这一次,没有东西从中游出,反倒是刚才出来的鱼怪鱼人们,都缓缓的转向,对准了新开的洞口,动作整齐划一的让人害怕,像是磁铁与小磁针。
就在任晓川给自己做无论发生什么我也不奇怪的心理建设时,他的手腕上传来了巨大的力量。
女孩猛的弹出,一手拽着他,一手做最大动作的开合划水,像一根利箭一般冲向黑色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