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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有点甜,有点咸,有点苦

来到新班级的念之过得终于轻松了一些,不用学理科的那些东西,可以全身心投入去学文科。在新班级,念之的成绩在班上前三,念之久违的自信心又恢复了很多。任课老师都很喜欢她,她也担任了语文课代表,发挥自己的长处去协助老师。在新班级和同学也相处得很愉快,对于班级里面成绩好的同学,大家都带有好感,何况,念之还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这个学期,念之过得很开心,有种回到初中的感觉。

期末考的时候,念之考了第一名,进了文科的奥赛班。文科奥赛全年级只有3个班级,当时高一上学期分班考,念之差了10分没有进。却在高一下学期之后,进入了奥赛班,念之为此有些开心。可是进入奥赛班的念之,成绩在班级里面30多名,那一点点的开心,也消失殆尽了。进入高二关键的一年,寝室的人看书到一两点是很正常的行为。楼道里面看不到嬉戏打闹,除了上厕所,大家几乎不出教室的门,整个气氛都是压抑的。

这天念之照常打电话给家里面,爸妈告诉她,妈妈要去哥哥的厂子里面帮忙,嫂子也怀孕了,没有多余的钱去请人,以后生活费哥哥会每个月打给他。还叫她暑假的时候去一趟广州,妈妈马上要出发,到时候去广州玩玩。想到马上要放暑假,又可以去广州,念之还是有点开心的。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对于外面的世界,念之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高二暑假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念之回了小镇看过父亲之后,就搭人家的面包车去广州了。小镇去广州务工的人很多,刚好有邻居回来接自己的小孩出去过暑假,就顺路带一下念之。因为堵车,开了10个小时,终于是到了,下车的时候,大家的腿都麻了。后座挤了四个孩子,即便都不是胖子,这么久下来,也是很疲惫了。

到了哥哥厂子的地方,念之大失所望,那是一个比小镇还偏僻的地方。说是厂子其实就是座小平房,就哥哥、妈妈外加一个设计师。

念之除了和妈妈每天走半个小时的路去镇上买菜,就是这座平房里面呆着。哥哥开的是印刷厂,妈妈帮忙做饭,偶尔帮忙雕版,印刷都是哥哥亲自来。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盛夏的广州,热得不像话。幸运的是,可以看让国人自豪的北京奥运会!当看到刘翔夺冠的那一刻,念之的眼泪喷薄而出,胸腔里面被自豪感填满了。自己从小也不知道为什么,看感人的剧情从来不哭,可是每次看这种充满民族自豪感的视频,总是热泪盈眶。一个人是普通的,一个民族是了不起的,伟大的中华民族历经多少浩劫。5?12汶川大地震就在不久前发生。念之语文老师刚好是四川的,听到这个消息的于老师,当着班上同学的面就哭了。班上很多同学也跟着抽泣。全国为遇难同胞默哀,上着课的同学,也站起来默哀。整个气氛都是凝重的。十七岁的同学们,第一次知道,生命是多么可贵。募捐的时候,大家都踊跃捐款,念之把半个月的生活费都捐出去了,虽然啃了半个月的馒头,自己一点也不后悔。此刻看到北京奥运会运动健儿拼搏的精神,精神也是为之一振。中华民族不会被打倒,苦难只会磨砺人们更加勇敢的前进。

一周之后,哥哥给念之买了一张下午的火车票,暑期人多,只有站票,掐着点把念之送到了火车站。偌大的广州站,念之找了好久才上车,最后一刻上了车。

7个小时的火车,念之一直抱着她的书包站着,因为书本里面夹着哥哥给她的生活费和学费,一共800块钱。暑假的火车,人多得不像话,列车员的推车都过不去,过道上面全部挤满了人,连座位下面都是睡着的小朋友。念之这是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中国是一个人口大国这句话的含义。下了火车,已经晚上十点半。念之第一次坐火车,又是大晚上,她不知道出口在哪,也没有工作人员。这个时间点,这站下来的人不多,她看人家也好像不知道出口在哪,就决定自己找找,反正才两个方向。走到尽头才发现,走反了,看到铁路边上的小山丘还飘着白纸旗,才想到今天是中元节,不由得背脊一阵发凉。念之马上掉头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最后终于顺利出站。

这么晚,肯定是没有公交车了,打车的话,价格贵不说,还怕被宰。正当念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边上出租车上有个人在叫自己,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己奥赛班的同学薛山。薛山邀请念之一起打车回去,两个人可以拼车,念之毫不犹疑地答应了。

一上车,念之问薛山她需要付多少钱,薛山告诉他,晚上师傅不打表,一口价20块钱,一人一半。念之马上把钱给了薛山。薛山倒是也不客气,爽快的接过了。

“念之,你去了哪里?”薛山好奇地问道。

“我去了广州,我家人在那边。”

“我去的也是广州,我爸妈在那边工作,广州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的,不过广州的早茶和夜宵蛮好吃的。”薛山回味道。

念之讪讪一笑:“我一直在看奥运会!”

两个人聊起奥运精彩的瞬间,倒也是相谈甚欢。

市里面火车站距离县城就半个小时的车程,不一会儿就到了,念之想回学校看看能不能去宿舍住。所以司机先把念之送回了学校,再送薛山回家。下了车之后,念之围着学校转了一圈,发现哪个门都已经关了,自己是进不去了。这个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念之想要不要去宾馆住一晚,心里面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太贵了,随便住一宿,可能半个月伙食费就没有了。于是就在学校后门用书垫着坐了下来,等天亮之后开了门再进去。

多年之后,经过高中的后门,念之还能清晰的想起那一晚的场景。月亮那么圆,后半夜的月光又是那么清冷。17岁的念之,蜷缩在那边,直到早上六点,有老师出门去买菜才开了门。老师看到念之大吃一惊,还好奇地问了一句:“小姑娘,你不会在这待了一夜吧?”念之也只能尴尬一笑。

进入高三生活,念之就觉得身边的人都像打了鸡血,上课时候为了怕困,有些人可以擦风油精到眼睛边上,即便一直流泪,也绝不能让自己睡着。午休也没有人再回宿舍了,大家都是在教室趴在桌子上稍微靠一下。这种情况下,你要是不一样,就会变成另类。念之经常觉得胃疼、头晕,体重80斤都不到了。有些人在重压之下会变胖,有些人则会迅速消瘦下去。念之就属于后者。伴随着体重的消瘦,念之贫血得厉害,有时候走着走着就感觉站不稳。躺下去的时候感觉天旋地转,每天晚上念之都拉着床铺的栏杆才能慢慢入睡。她特别害怕那种失重的感觉。

念之不敢告诉爸爸妈妈自己身体不好。哥哥的厂子开不下去了,另找了工作,嫂子也生了,妈妈在给他们带孩子。每个月的生活费都不及时,总有几天,念之只能吃馒头或者米饭加上橄榄菜。每个月一次的电话对于念之来说都是煎熬,哥哥的开场白永远是:“又没钱了?”哪怕一次,也没有主动打电话问过这个妹妹学业怎么样,钱够不够花。哥哥总觉得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大手大脚,被爸妈宠坏了,语气满是苛责和不耐烦。他不知道,食堂每个学期饭菜都要涨价;不知道暑期补课都要单独缴费;不知道高中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添置衣物。晓琼经常会去找念之,知道念之的近况很是心疼,总是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念之,还有家里面捎来的菜。柳云天偶尔也会找念之,但是念之不太愿意和他说话,高中的柳云天依然活得如鱼得水。还老是炫耀自己交了多少个女朋友。

在心里面最难过的时候,念之有一次去找过李蘇。刚到李蘇他们班教室门口,念之的心情就变得很沉重,这个理科奥赛班比文科奥赛还安静。明明是休息时间,走廊却一个人也没有。她犹豫了好久,在她就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男生路过她身边,往李蘇班级走去。

“同学,你是603班的吗?”念之叫住了他。

男生回过头愣了愣:“是的。”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李蘇吗?”念之说完又补充道:“我是他初中同学,我叫刘念之,谢谢呀!”

男生笑了笑:“好的,那你等一下。”说完进了教室,走到李蘇边上坐了下来,原来他刚好是李蘇的同桌谢澍。

“外面有个女生找你,说是你初中同学,叫刘念之,长得还挺好看的,是你女朋友?”男生在李蘇耳边小声说道。

李蘇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就出去了。

念之看到李蘇出来,朝他笑了笑。

李蘇走到她身边问道:“念之,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情,我刚好路过这边,想着我们好久没见了,看看你怎么样,结果你们班比我们班还安静。真恐怖!”念之故作轻松地说道。明明是因为自己心情特别难过,想约李蘇周日下午放假可以去外面走走的,可是看到李蘇沉静的表情,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高三都这样,习惯就好了。”李蘇平淡地说。

看到李蘇似乎不愿意多聊,而且这个环境实在不适合聊天,于是念之说道:“那不打扰你学习了,走了。”说完,快步就走了。

李蘇站在阳台边上,看着疾步离去的念之,目光暗了暗:她似乎瘦了一些,嗯,还有一年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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