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去疾心下道,总算有个明白人,只要给自己机会辩解总有转圜的余地,何况自己本来就没杀过那所谓的副舵主。
一人举着火把走过来,一把扯掉陈去疾口中的破布。
借着火把的光亮,陈去疾认出来,此人便是白天的那个卖玉者,仍然是穿着短衣,不过看他的神色,极为恼怒,一副欲除陈去疾而后快的样子。
他身后依稀还有三人分别是鉴赏古玉的老者,卖药人,富商。至于周遭拿着火把的汉子都极为眼熟,要么是白天交过手的,要么是人群中的托。
陈去疾环视四周,俨然就在白天的茶楼中,心中苦笑道,这是进了贼窝了。
只见那光头油亮的富商上前一步,大声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杀我舵副舵主,更扬言要灭了我京城分舵满门,正如在下猜测是宁王的人吗。”
声音中厚,陈去疾听出此人就是出言制止众人,要听自己解释的人。
那短衣者喝道:“还不快说,沾了我兄弟的血还想抵赖么。”
陈去疾笑道:“不知谁是司马让舵主。”
那光头油腻的富商拱手道:“我便是,阁下有何事。”
“身无长物存志气,胸有沟壑胜万金,王侯将相宁有种。”陈去疾悠悠说道。
“腰悬龙泉斩邪神,志存四海入青云,我命由我不由天。”司马让心中一凛,此人念的正是特使密信中所约定的接头密语,旋即正色对答道。这密语只有接头人和舵主司马让知道,因此旁人听得一头雾水。
司马让道:“不知总舵主驾到,请恕属下怠慢不周。”
立马跪下,砰砰磕头。其余人见了这个变故一时间不知所措。
卖药者作为接头人当然知道其中隐情,随着司马让跪下,心中却是万分惶恐,今日自己将这人认错在先,后又诓骗于他在后,最让他害怕的是自己曾经用纯阳掌要制这新任总舵主于死地,下手可丝毫没留情面,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他会不会把自己给点了。
那短衣者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还欲强辩“一句暗号做不得准,没准这小子从何处的来的暗号。”
但见众人都已经跪下,硬生生把反驳的话又咽入了口中,极不情愿地跪在了地上。
陈去疾笑道:“现在也不是多礼的时候,先把我解开再说,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在旁听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此话一出尴尬的气氛瞬间缓和,在场的人都曾或多或少参与对陈去疾的袭击,更有的对他出言多有不逊。
再加上高公子之前治下严厉,稍有不顺心意便多加责骂,因此在场众人都怕给他责罚,一时之间各怀心思。
这话中隐藏不再追究之意,因而众人均争先恐后,欢喜的给陈去疾解开缚在身上的绳索。
陈去疾道:“各位可真是出手不俗,今天出手如电,把我打得无丝毫还手之力。
可见我京城分舵人才济济,区区余家又怎会是我们的对手,还有司马让舵主,你今天点穴的功夫实在是高明,就这么一下,我就倒地不起啦,难怪江湖上人送外号铁枝手,果然名不虚传。”
陈去疾一富家子弟那知道江湖上有这么号人物,之所以了解的这么详细,是提前让刘彦之给了京城分舵舵主档案,提前做了功课,有意吹捧这司马让一番,收买人心。给人留下一副亲近属下的样子。
司马让苦笑道:“江湖朋友给面子取的诨名没想到总舵主也记在心上,真让属下受宠若惊。”
心下却很是受用。
陈去疾挥手道:“什么总舵主,显得生分,就叫陈兄吧,司马舵主快给我介绍一下其他兄弟。
我看他们一个个剑宇星眉,气度不凡,可是我与大家初次见面,还不甚熟络。”
陈去疾虽然让他们改以兄弟相称,不过司马让是个明白人,上级这么说是表现亲近属下之意,如果属下真的这么叫,就是不谙世故,不懂尊卑了。
因此司马让道:“陈舵主,这是八臂神猿,韦乐。”说着指向那短衣年轻人。
那短衣者上前一步,做了一个揖,不过表情僵硬,因为刚才他支持杀陈去疾为副舵主报仇,此时不知如何面对他。
此时心中犹豫不决,不知道陈去疾会不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只见陈去疾笑着回礼道:“八臂神猿果然名不虚传,你的手好快,今天的碰瓷差点让我都相信了。
恐怕盗宝对你如探囊取物一般。不过你却着实有些莽撞,差点错杀了我。”
那韦乐听到赞赏先是一喜,听到后面面色一凛,起誓道:“我再认错好人,就剜去我这对招子。”
被陈去疾这么又捧又压,韦乐马上被治得服服帖帖。恩威并施才是真正的驭人之术。
司马让向卖药者一指道:“这个是老崔,我京城分舵的接头人,纯阳掌独步武林。”
那卖药者只是微微拱了拱手,面色冷冷的,看不出是欢喜还是厌恶。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陈去疾有些好奇,京城分舵的人无不对自己万分客气,此人态度怎会如此冷漠,正如小二所说是个怪老头。
司马让有些歉疚道:“陈舵主你别见怪,老崔就是这个样子,板着一张脸,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陈去疾道:“不碍事,我倒是觉得他是老崔这是真性情。”
司马让又道:“接下来这位是我京城分舵最博学的人,人称书袋子,孔博渊。”
随即指向一老者,陈去疾认出来这便是白天的那位鉴宝者。这鉴宝者恭敬的行礼,道:“陈舵主,属下有礼了。”
随即司马让又一一介绍了在场的其他汉子。这里先按下不表。
陈去疾道:“现在讲一下刚才你们讨论的事,我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这时司马让缓缓道:“十几天以前小憩茶楼忽然收到一封帖子,上面写的是让我分舵在三天内解散,离开京城。
我辈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活,什么狠话没听过,因此也没放在心上。然而就在三天后舵中好手开始一个接一个离奇死去,均是中剑,且一剑毙命。”
陈去疾反问到:“没有任何反抗痕迹?”
司马让脸一红,摇头道:“没有,但不是小的夸下海口,虽然我京城分舵深入余家地盘的腹地,势单力薄,可舵中好手都是五段以上身手。
一般江湖人士绝不是我们对手,可那杀手竟然没给我们还一招的机会。这足以说明对方修为要高出我们太多。”
陈去疾道:“这与你们无缘无故暗算于我又有何关系?”
司马让欠身道:“这件事老崔最清楚,老崔这件事你来说吧。”
只见那卖药老者以其低沉的声音道:“前日我因为舵中事务临时去拜访副舵主,只见到一个黑影从副舵主院子里窜出来。
我觉得事有蹊跷,便跟了上去,可惜我这把身子骨终究是老了,不中用了。让那黑影溜走了,不过我注意到那黑影身材纤细,皮肤白皙,就如……就如总舵主你一般。
昨日,副舵主被发现死在家中,胸口中剑,一剑毙命。因此我怀疑前日那黑影就是凶手。今日恰巧你来西市寻我,大摇大摆,又直接称我为瘸子老崔,我一来恼你无礼,二来总舵主你皮肤白皙,身形也似当日的黑影,因此我疑心你就是凶手。
因而故意哄骗你到小憩茶楼,想让帮众众人一起评判一下。”
陈去疾默默听着心中若有所思,道:“这件事你没告诉副舵主么。”
老崔道:“舵主心思缜密,我在走失那黑衣人后,随即转告了副舵主,他却不以为意,说我人老了,胆子却小了,没想到那竟然成了永隔。”
“那你们凭什么误认定我是凶手呢,不会就因为我说了一声瘸子老崔吧。”陈去疾问道。
“总舵主您统领教众自然是英明神武无人能及,不过恕我直言说谎却有些蹩脚,老崔是我舵中元老。
人人都知道他孑然一身,无亲无故,您说您是他的远房表亲,不得不让人起疑。我京城分舵因为深入敌后因此做起事来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一汉子道,正是白天的小二。
陈去疾心中一凛,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借口竟然有这么多破绽,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险些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陈去疾反驳道:“高家八个分舵,而我是高家新任统领,老崔是分舵部属,还不是我的远房表亲么。”
司马让心中知道陈去疾的说法过于牵强,只是不好出言辩解,只得道:“说来对于你的身份起初我们也只是起疑,真正让我们笃定您就是那杀手的原因是,你今天一人单打我舵中四名好手还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
就连老崔以纯阳掌攻击也没能伤到您,您爆发的真气之强大,与您的年纪极不相称,因此我们才认定您就是杀我舵中多名好手的那位神秘杀手。
合全舵之力将您拿下,手段么自然是不够正大光明。不过为了给兄弟报仇也顾不得那么多小节,还望总舵主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