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去疾道:“你们做的对,手段只有好坏却没高低,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危急时刻还顾忌什么小节只有任人鱼肉的份。不过我却是有些好奇,今天这般碰瓷是你们常做的勾当么,我看您们手法却是娴熟的紧,老到之处不像是外行。”
司马让道:“让总舵主取笑了,我京城分舵。不比在邯沟江南河边的分舵,可以靠水吃水,进项颇多。
我们深入敌人腹地,有没有固定收入来源,总舵播下来的经费也是少之又少,仅仅够维持最基本的开销,我等又要些骨气,不愿意向高更,高斯等的根基雄厚的分舵要钱,仰人鼻息,受人胁迫。”
司马让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道:“所以不免要自己想些办法,这茶楼收入算是舵中的一处进项,有时也向富家子弟碰瓷,卖些古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我们从未欺压贫苦百姓。”
陈去疾道:“我今天的打扮可不像是个富家子弟?”
司马让道:“我们让小二试探于你后,加深心中的猜想,于是借碰瓷进行进一步试探,看你反应如何,有无武功傍身。”
陈去疾略微点了一下头,道:“此时暂告一段落,不知者无罪。先到副舵主家看看吧,尸体如何处理了?”
一汉子拱手道:“舵主昨天才去世,尸体还没来得及下葬,还停在西市家中的灵堂中。”
陈去疾一挥手道:“我们去看看。”
众人左右相顾,道:“这个时间宵禁了。况且现在只有副舵主夫人在家,我们一众汉子去恐怕不大方便。”
陈去疾笑道:“没想到各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竟然怕宵禁的禁令。此事紧急,眼下最重要的是查出真凶,那些繁文缛节也顾不得许多了,相信副舵主夫人会体谅的。”
司马让道:“总舵主说的是,我们现在便动身吧。”
众人翻墙出院,径直往西市而去,忽然一对巡逻的士兵出现在前面,众人连忙躲在墙边暗处,可刚才的响动已经引起了那队士兵的注意,看似一场恶斗不可避免。
危急关头陈去疾灵机一动,扔出爬过脚边的一只老鼠,又装出猫的叫声。只听见那队士兵咒骂道:“该死的畜生,吓了老子一跳。”
众人庆幸至于不免多了一层对陈去疾的敬意。
来到副舵主的门口,司马让前去扣门,一老妪在里面怯生生道:“谁呀。”
司马让道:“我。”
那老妪听后,立马开了门。
“快通报你家夫人,总舵主携京城分舵上下前来慰问副舵主夫人。”
随后一女子袅袅地走过来,后面跟着老妪,向众人轻轻地屈膝行礼,弱弱的道:“小女子叶微凉给各位行礼,夜间小女子寡居本来不大方便,不过各位不对我丈夫深情厚谊,不忍拒绝,请进吧。”
说着轻轻推开门,向内一指。
陈去疾见这副舵主夫人一副楚楚可怜,柔弱无骨的样子,不忍心生怜悯。
不过她言语之中似乎不喜欢人打扰,只愿独自悼念亡夫,好似冰雪美人。
然而陈去疾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脸色一惊,细细重新打量这叶微凉,她头发梳得错略有致,优雅而迷人。
进得门内,院子并不大,却很有生活气息。
因为刺杀事出突然。现场的痕迹还未被完全破坏,副舵主已经穿戴整齐,放入冰冷的棺材中。
陈去疾上前点香行礼,而后命人在房外等候,众人虽是不解,却也不敢违抗。
他用脚跺在地上,模仿出磕头的声音。同时高声道:“兄弟虽然我两素未谋面,但我敬重你的豪气。”
与此同时,陈去疾掀开棺材,仔细检查伤口,伤是贯穿伤,一剑在肺部,一剑在心口,除此之外别无外伤,同时无中毒痕迹。
陈去疾心生疑惑,这副舵主该是五段上的身手,什么样的人可以一击使其毙命。
此时门外众人,听得里面咚咚的“磕头声”无不感动,以总舵主的尊贵身份,完全用不着行此大礼。
虽然他顾忌面子将众人赶出,大家都见不到行礼过程,不过无不心生感动。
陈去疾走出门,若无其事道:“嫂子留步,虽然副舵主死了,我们全舵上下会尽力照顾他的遗孀的,有什么难处尽管向舵里说。”
其他人均表示竭尽所能护她周全。
陈去疾心下道,现在掌握的线索太少,不如先看看其他的死者。
因而他向司马让道:“走,我们再去看看舵中的其他死者。”
由司马让引着,众人进到一处停尸房。掀开白色的布,露出一个个僵硬的尸体。
陈去疾仔细查看了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一击伤中要害。
陈去疾道:“司马兄,说一说你掌握的情况吧,以及验尸后得到的结果。”
司马让道:“这些派中好手均是在家中或是隐蔽处遇袭,因而发现时早已气绝多时,至今无人从杀手手下逃脱。
同时这些人遇刺手法一致,且一击毙命,伤及要害,可以推断对方武艺可能达到八段,且为同一人。”
陈去疾道:“有验毒吗,有没有可能是在中毒后失去反抗能力被击杀。”
“验过,均没有中毒痕迹,老崔可以作证。”
“会不会不是毒物而蒙害药。”
“不会,这一点我也有想过,但结果显示没有中毒迹象。”老崔肯定地说。
陈去疾重新翻看了尸体,发现尸体背部伤口大,而正面伤口小,好像是背部中剑,这一点与副舵主的伤口截然相反。
陈去疾道:“副舵主的伤你们看过么。现场痕迹有没有看。”
司马让道:“与这些派中好手一样,没有中毒,没有反抗痕迹,一击击中要害。
且现场没留下太多痕迹,家具没有损坏情况。可以推断是同一人所为。且对方武艺高强。”
陈去疾心下道,这结果倒是与我刚才验尸所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
他接着道:“对于凶手是谁,大家有没有什么看法。”
司马让道:“我觉得是宁王,因为那天的战帖署名一个宁字,且杀手出手毒辣老道,只有宁王庞大的势力才可以豢养这样的杀手。”
陈去疾道:“很有道理,不过动机是什么。”
司马让道:“自然是高家势力被您掌握,宁王恼您,可顾忌您势力,不敢向您下手,因此将怒火发在我们的身上。”话里话外竟然有替人担过之意。
眼看天边露出一点白,陈去疾道:“散了吧,这件事容我想想,定然查出幕后凶手,给死去的弟兄一个交代。”
此时他又困又乏,忽然想到此时府里必然是急坏了,自己白天出去便一去不返。遣散众人后,回到府中,却发现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异常。
进府中,只见朱能堆着笑迎上来,道:“公子昨晚想必又在教坊司快活吧,老爷收到谕旨去江西办公了,这一去恐怕要一个月,夫人知道您的秉性也不想阻挠您。”
朱能口中的夫人就是陈去疾的继母,陈去疾生母早逝,钱宁后来续弦娶她过门,生有一幼子。与陈去疾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其中缘由是因为陈去疾手段高明,要真是耍起手段,这夫人恐怕不是他对手。其二,陈去疾又有顾顺李一风撑腰。其三就是,陈去疾虽然生母早亡,不过钱宁一直最为看重这个嫡长子,因而这夫人倒也是识趣,从来不干涉陈去疾行动,从来不说他坏话,可能仅仅当面是这样。
京城深宅里的女人谁简单呢,可以理解为这夫人是在韬光养晦,隐藏锋芒,暗中培植势力,酝酿着一场反攻。
也有可能她认为陈去疾不过是个斗鹰逐犬的富家子弟,成不了大器,放任他不管正好可以让他于纵情享乐中沉沦,到时候自己的孩子就可以上位。
陈去疾躺在床上感觉困倦已极,这个案子如千头万绪萦绕在他心头解不开。
他有一些疑问,还有一些初步的论断,只是他谁也没说,此时他没有可以倾诉衷肠的人。
他之说以没向众人说明自己的看法是因为他认为京城分舵内部还有内鬼,毕竟最坚固的城池从来不是从外面被击破。最可怕的敌人往往隐藏在自己人中间。
这些好手离奇死于自己家中,若果没有内应,可真是活见鬼。
只有八段的修为能做到让这些四五段的好手一击毙命,而不给其任何反应时间。可京城里的八段高手扳着手指头也可以数得过来他们几乎都没有作案动机。
首辅李东阳手下的龙涛山,李叔,以及外出办公的父亲,他们跟这件事似乎都扯不上关系。难道这京城中还隐藏着什么高手而不为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