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以备好酒菜,稍后饭店便会送来,今日正好和两位阿哥畅饮一番,二位可不能不赏脸啊!”高坎儿这会已经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不过林冲却丝毫不敢多说,在他看来能和顶头上司的公子搞好关系也很有必要,倘若成为高衙内心腹的不是陆谦而是自己,还能被别人坑的这么惨吗?
“衙内客气了,来到我家当然应该是我做东,怎么能劳烦衙内破费呢!”林冲佯做不快的说道:“下次得让我在任店回请衙内!”
鲁达听到这回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刚才自己说请林冲喝酒时候,对方那个推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今确实一副恨不得舔高坎儿脚脖子的模样,自己把你当兄弟你也没说请我去任店这种规模的地方吃酒,不过鲁达心思并非表面那样粗犷,他这会也未表现出分毫,但心里对林冲成见难免更深。
“教头你确实有做的不对之处,任店请我吃顿水酒到也是应该的!”高坎儿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板了脸,就这一下看得林冲心里顿时一紧,哪还知道高衙内是欲扬先抑,只见他立即露出笑脸,对着鲁达拱了拱手,“你认识鲁阿哥这种大豪杰真英雄也不早早介绍给我,就冲这罚你一顿都是轻的!”
“哈哈,衙内说的对。”林冲暗自抹了下冷汗,心里也在犯嘀咕,这个高衙内怎么和平日不大一样,再说那肥和尚算个鸟的英雄豪杰,值得这么夸赞?
“衙内抬举某家了,在下不过粗人一个!”鲁达被高坎儿捧得有点未饮先醉,尤其高坎儿对林冲一口一个教头,对他却豪杰和英雄的美誉不断,鲁达心里如何能不乐开花。
“大嫂,还不来见过衙内和鲁阿哥!”林冲这会说话总算也提起鲁达来,这其实还是看在高坎儿的面子才带上的。
林冲话音刚落,就见内宅的院门被轻轻打开,丫鬟锦儿引着林娘子施施然的走了过来,张贞娘今日依旧是一身素色,月白的袍子浆洗得干干净净,普通的丝质白色裙褂,头戴金色发簪,浑身未见鲜艳,但朴素简单的服侍穿在林娘子身上却显得那么合身漂亮,原来不是衣服衬人,人更能美了衣装。
张贞娘身材高挑,一双长腿走起路来错落有致,纤腰如柳枝儿般苗条,五官精致得如画上人物一般,尤其令人着迷的她那双俏眼,时刻都仿佛充满着雾气,惹人心生怜爱,林夫人未施铅华却已经有十分颜色,只见她款款走到几人面前,服了一礼,轻吟道:“奴家见过鲁家大哥,见过高衙内!”
鲁达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高坎儿却起身对着林娘子恭恭敬敬的回礼道:“小子为人行事孟浪,前日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嫂夫人您大人有大量,见谅则个,小子在这先给夫人赔个不是!”说完高坎儿竟然对林夫人又鞠了一礼,他这做派反而弄得林夫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林冲都有些怀疑面前这个高坎儿是不是西贝货?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俗话说不打不成交,教头和衙内这事传出去说不好也是一番美谈!”看场面有些僵,本来站在身后跟堵矮墙似的富安迫不得已便开了句口。
富安这话说的极没水平,什么不打不成交,什么传出去美谈,纯属放屁,高坎儿没脸没皮到是不在乎,这事传出去他林冲还活不活了?林冲要知道说话的人就是陆谦口中昨日那恶事的谋主,不知道会不会立即动手,但此刻林冲也没得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称是,“大嫂不是还要去丈丈那里吗,趁着这会天色还亮,早去早回吧!”
“那小女子就先告辞了!”林娘子说罢又服了一礼,这才带着锦儿姑娘离开,今日的高衙内给她印象大不一样,仿佛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只是说话办事,关键对方那眼神都清明了许多,看自己的时候眼里好像只有欣赏并没有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
林娘子前脚刚走,一品楼便送来了酒菜,其实大宋的‘外卖’已经十分发达,像汴京这种城内的居民除非兴趣使然,亦或者是那种自家有厨师的高门大院,否则很少有自己开火的,一日三餐大多都是外面或者让店里送来,只要你有银子别说吃的用的,就是洗脸水人家都给你打好端在面前,服务不可谓不到位。
一品楼地处汴京最穷的西城,做菜比不得任店那种大地方,都是姜虾、酒蟹、姜辣黄河鲤、熟牛肉、獐巴、鹿脯、羊头这些比较粗狂的食物,不过这也正合鲁达和林冲这样的武夫胃口,酥琼叶、蜜冬鱼、蟹酿橙、醉雪虾这种精细的菜品,他们恐怕反而吃不惯。
菜品还算不错,但酒确是按高坎儿吩咐的下等货色,鲁达饮了一口不觉得皱了皱眉,“一品楼的酒前几日也喝过,今天怎地如此不是个滋味?”
林冲也觉得酒有些差劲,不过是高衙内请客,他也不敢多说,到是富安又耍小聪明说道:“小的估计鲁大师过去在西北喝的都是御酒,所以到了京城再喝普通的酒,难免有些喝不惯?”
这句话听得林冲一头雾水,在他看来这个小厮像是在讽刺鲁达,但是鲁达听罢确实哈哈大笑,想起自己之前刚喝了高家的御酒,这会再喝别的酒当然难有滋味,他哪知道刚才喝的其实是劣酒,这会喝的则更劣……
等酒喝得差不多,见他们两个都有些醉意,高坎儿估摸着也该直奔主题,拿起酒碗又向林鲁两人敬了一碗,“两位阿哥都身怀绝技,为何如此蹉跎人生?练武之人如果不能上阵杀敌、冲锋陷阵,那可真是武人的悲哀!”
高衙内这感叹有点突兀,让林冲和鲁达都有点发愣,不过他这话却值得二人深思,林冲虽然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但他一身武艺不是假的,建功立业怎么可能没想过,鲁达如今混成这个鸟样,已经谈不上征战沙场,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渴望重回军旅,哪怕当个马前卒也比窝在菜园子强吧,现在活的也忒不痛快!
“不知衙内有何高见?”林冲并不知道高坎儿答应鲁达重回西军的事情,这会酒劲有点上涌,也没了之前那些许顾忌,说话到痛快不少。
“鲁阿哥是西军旧人,我会想办法让阿哥重回军旅,就算不能回到老种相公那里,也可去刘将军麾下!”高坎儿这回算是彻底给鲁达吃个定心丸,说罢他又看向林冲,“到是林阿哥你可有征战沙场的想法?若是有,将来大可和我共赴西北,把党项人杀回沙漠中,让他们和骆驼作伴去!”
“衙内要去西北?”不止鲁达和林冲,就连后面伺候酒菜的富安都吃了一惊。
“小小西夏竟和我们大宋打了百余年战争,每年耗费在西北的军费就不计其数,三川口、好水川、永乐城,这几场惨败如今还历历在目,多少将士此刻依然埋骨国门之外!”高坎儿起身把酒洒在地上,“这一碗酒敬过往征战中逝去的忠魂!”
高坎儿这回装得有点太过,林冲和鲁达也不得不跟着起身照着做了一番,随后便见高坎儿继续道:“家父……,也就是高太尉当年在西军厮杀过几年,战场的残酷他和我说过,其实我厌恶战争更惧怕死亡,但结束战争的唯一方法就是战争,为此哪怕牺牲我的生命又能如何!”
高俅是皇帝派去西北镀金的,战场哪轮的上他,刘仲武向来都是把高俅当宝贝供着,放在后方任由高俅指点江山,不过但凡有功劳却少不了高俅那份,所以高俅上位后也没少帮衬刘仲武,两人关系早就从战友上升为战略伙伴,但高坎儿却不想和便宜爹一样,他确实有心把西夏彻底按死。
有人可能会说小小西夏还值得这么重视吗,实际上澶渊之盟后宋辽基本都是一片和谐,双方偶尔也就打打嘴炮,尤其到了这会,辽国主力中的主力,有皇室近卫队之称的皮室军都已经没有半点战斗力可言,不然偌大的东亚霸主,哪会十数年光景就被女真灭了个彻底。
当然大宋情况也差不多,河东河北包括京城的禁军都是已经完犊子,其他如湘军之类能拿起武器就算不错,哪怕捧日和天武第一军这些皇帝的亲卫如今也只是花架子而已,就和某国足一样,一个个看着人高马大像那么回事,但一到关键时候全都跑肚拉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