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坎儿和富安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大和尚这会午睡正酣,因为呼噜声已经传到房外,高衙吩咐富安不要去打扰屋中人,自己径直走到墙角的一个坑旁蹲下观察了一会,这就是前几日鲁达倒拔垂杨柳的地方,或许是为了向世人标榜功绩,这颗垂杨柳并没有被人搬走。
高坎儿大致目测了下,杨柳长度不到四米,并不算很巨大,其实想想也正常,要是一颗十米左右的柳树,就算推土机来了也得费些气力,更别说他鲁智深!高衙内用手指拨弄开被鲁达拔出的浮土表面,随后又往下翻了两层,再来到柳树的根茎面前,仔细检查了下树根的情况。
“衙内您这是?”富安有些蒙圈,大老远从高府到州桥转了一遍,又绕回大相国寺,折腾一圈既不上香也不拜佛,来到个破菜园子墙角的坑边是要闹哪样啊?
“去叫鲁师父吧,就说高坎儿提着官家赐的御酒前来拜访!”高衙内吹牛不打草稿的吩咐道。
“呃,是……”富安依言来到鲁达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鲁大师,您在不在里面,我们家衙内提着官家御赐的美酒来拜访您了?”
“御赐美酒?”屋内的鼾声骤然停止,先是几声砰砰的响动,随后房门才被哐的一声推开,“美酒何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身高在一米九以上的大胖子,这胖子并非一身肥膘,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是十分骇人的腱子肉,由于打着赤膊,巴掌宽的护心毛显得极为惹眼,‘体重恐怕在三百斤以上,甚至有可能四百斤!’高坎儿心里默默叹道。
“早些年听刘仲武将军说过,西军中有一位叫鲁达的真豪杰,今日能得见鲁家阿哥一面,真是三生有幸啊!”高坎儿先给对方一记响亮的马屁,随后又接着道:“拳打镇关西,倒拔垂杨柳,鲁阿哥不愧有关中第一豪杰的美称,看来刘将军诚不欺我!”
“你认识刘仲武将军?”刘仲武的名头虽然不及种师道响亮,但人家也是实打实的西军大将,西军中素有二种二刘二姚之说,这二种指的乃是种师道和种师中兄弟,二姚是姚雄和姚古兄弟,至于这二刘便是刘法和刘仲武,只不过二刘并无什么亲戚罢了。
“刘将军乃是我世交的伯父!”高坎儿淡淡解释道,将士们对战友及其家属朋友都有着自带的好感,鲁达虽然不曾在刘将军麾下当差,但人家的大名也是听过的,这种级别的大将军竟然夸赞自己?鲁达心里当然有疑惑,但是此刻他选择屏蔽怀疑,相信对方说的赞美。
“刘将军侄子也算半个西军人了,小兄弟你叫什么来着?”鲁达感觉自己还没喝御酒有已经有些微醺,等一会喝了酒还不得美上天际吗?
“在下姓高名坎儿!”高衙内语气不卑不亢的介绍道自己,“前日我和林教头有些误会,如今已经说开,我从他口中得知鲁家阿哥来到相国寺,便马不停蹄的提着御赐美酒前来拜会,怠慢之处还请阿哥见谅则个。”
鲁达其实并不知道高衙内的本名,对高坎儿这三个字本来也没什么感觉,直到对方提及和林冲有误会,他才明白眼前这个小胖子竟是恶名昭著的高俅之子,不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提着礼物来的,再说听这话音林冲都与对方和解了,自己好像也确实没必要揪着不放。
“阿哥乃当世一等一的豪杰,杀个恶霸也是为民除害,怎么能因此就丢了‘功名’,这不是糟蹋人才吗?”高坎儿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使出杀手锏,“小弟虽然不才,但也有点人脉关系,渭州的事摆平起来也不算难,到时候除了捧日和天武第一军外,其他的禁军随便阿哥你挑,哪怕想回西军也绝不成问题!”
“当真?”鲁达之前确实对高衙内身份有些不喜,但此刻他却恨不得上去亲对方一口,鲁达到了这个份上都没选择落草,说白了就是惦记着有朝一日能重新做回原职,对方这个饼正画到他的心坎里面,高衙内和林冲的过节以及高俅那恶名都算得了什么,退一万步讲他王进的前途和死活关自己鸟事。
“这种事情小子怎敢开玩笑!”高坎儿对鲁智深拱了拱手,“我敬重阿哥的为人,把阿哥当亲兄长一般,阿哥若是信不过我,就当我没来,小弟这就告辞,打扰之处还请阿哥见谅!”
“哈哈,贤弟说笑了,那高太尉向来重义气,想必贤弟你也是如此!”鲁达笑着走到高衙内面前,熊掌般的大手拍了拍高坎儿肩膀,“虽说和贤弟才刚认识,却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今日不和贤弟痛饮三百杯,绝不能放贤弟你离开!”
“阿哥果然豪爽!”高坎儿回头看了富安一眼,对方立即会意的把刚才在州桥买的便宜劣酒拿了过来,高坎儿接过酒瓮,“这是来之前刚刚筛好的,还请阿哥品尝一二。”
鲁达接过酒瓮打开后直接痛饮起来,一大瓮的酒被他片刻就喝个精光,“不愧是官家赏赐的,我这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好喝的美酒!”
“阿哥喜欢就好,可惜我家里也只有这一瓮,等将来官家再有赏赐,小弟定拿来孝敬阿哥!”高坎儿话一出口,鲁达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手里也只有这一瓮酒,自己却几口全给喝光了,实在是……,不过越听说这酒难得,鲁达便感觉刚才喝的是人间美味。
一旁的富安看得有些惊呆,平日里觉得自己也算聪明伶俐,但此刻直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和主子相比自己仿佛就是个傻子一般,自家这衙内还是个人吗?当然更令富安纳闷的是高坎儿为何在这个秃驴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两人身份完全不对等,根本没什么称兄道弟的必要吧。
“今日我做东,把林教头也请来,我们在这园内杀羊宰猪,好好畅饮一番如何?”鲁达兴奋劲头还没下去,此刻他心情大好,这情况向来都是需要痛饮三百碗的,何况刚才那‘御酒’喝的急了,都没品出味道,此刻急需再多喝几杯勾兑一下。
“何须让教头多跑一趟,我二人直接过去不就完了!”高坎儿也豪气干云的说道:“今日不把教头家附近酒肆的美酒全部喝光就不回来!”
“兄弟好气魄!”鲁达办事向来说做就做,只见他回身拿了件衣服胡乱穿上,随后便和高坎儿直接向园外走了出去,后面的富安心里的惊讶已经没法形容,想起高坎儿之前吩咐陆谦说晚点会去林冲家里拜访一事,原来对方那会就算到鲁达的表现,这还是人吗?精明的也太过头了吧,简直是妖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