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宋有个富可敌国的商贾叫莫蓝风,除了商号店铺开满了宋境,在被称为太平盛景的宋朝与各国的关外贸易也是一家独大,旧帝刘义在位之时曾召见过一次,还御赐一副对联:买卖天下万物只凭借仁义;走遍四方河山全在利驱。赐一方匾额书道:假仁真义。对于这不知祸福的天恩,莫家也只能笑着收下。
莫蓝风三十岁就已经成了气候,那年他亲自带队去西夏进一批上好的皮子,打算着回头在宋都大赚那些贵族一笔,谁知却突生变故。当时他莫家在宋还未独大,不免有竞争对手来抢商路,由于对手的哄抬物价,那些平时只信任莫家商队的猎户感觉自己一直被莫家蒙在了鼓里,再不出售给莫蓝风一张皮子。
商队逗留在夏境半个月,莫蓝风东奔西跑托关系挨家挨户去解释,还是没有获得猎户们的理解,直到有一天一个老猎户亲自找上门说带着众人进山把去年剩下的一批好皮子卖给莫蓝风,故事才刚刚开始……
西夏有猛兽,百般不如人。
猎户带着已经算不得年轻人的莫蓝风一众人进了古兰山脉,走了半天时间终于老猎户通过一山涧时机智的甩掉了他们,所以,一向以仁义规矩作风行事的莫家商队第一次遇上了毁灭性的打击,通过那叫做“别有洞天”的山涧后,是兽的世界。
旁边跟着压队的老管家被一只黑熊一爪子便挠去半个脑袋,看着陪着自己半辈子的亲人兄弟一个个被群豹给撕的血肉横飞,莫蓝风开始无方向的逃窜,好在他爬上树后那群野兽并没有盯着不走,只是众人为了保护他死伤的死伤逃窜的逃窜已经都迷失了,对面树上的唯一一个兄弟也刚刚被黑熊一掌拍碎树干掉了下去,在自己眼前丧失了性命。莫蓝风惊魂未定,死死的抱着树枝,不敢出声儿,也不敢下去,即使下面的野兽已经走光了许久。
直到天色快黑的时候,一条小蛇咬在他的手腕后,他才从树上摔落昏迷在地上。那时候的莫蓝风以为自己要死了,所有人也都以为他要死了,可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确是一活生生的美人儿,看了看手上的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他才确定自己还在人间。
姑娘名叫独孤梅,与自己的弟弟相依为命,以采些草药为生,昨日里恰好他从树上摔下来声音过大,要不然平时独孤梅可是不敢过去那“别有洞天”的深涧的。
一无所有的莫蓝风,一边养伤一边指导独孤梅才刚满二十岁的弟弟生意之道。从第一天的药材好坏两分卖法,与第二天好坏打捆儿卖法,再到后来的坏做独卖法,同样的药材竟然在莫蓝风的指挥下卖出了截然不同的价格,这使得还年轻的独孤忠对行商有了极大的兴趣。
莫蓝风伤好后便留在了夏国,起先与独孤忠开了一间小店铺,卖些倒卖些皮子药草,后来越做越大就开始贩卖农具,众所周知西夏的铁器是世上第一等的技术,把铁农具贩卖到中原莫蓝风发了一笔财。
不久后他与独孤梅便成了婚,婚事不张扬,也请了邻里与朋友参加,如果就这样过一辈子,说不定现在西夏掌握着万家商铺的不一定就姓独孤了。
莫蓝风自从被那老猎户坑了一次后,心里便住下了猛虎。
一年去宋行商,他便再也没有回来,抛下了刚过门的妻子自此消失人间,随后莫蓝风只在宋境莫家出现过一次,被宋皇刘义召见过一次,自此便真正没有了这个人的任何踪迹,直到独孤忠把商号做到夏国第一乃至天下第一,直到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独孤梅缓缓衰老逝去,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
张式却能猜到,他或许是参与了覆灭宋国的大计划。
李大胆从门外回来,身上并没有伤痕,只是扎好的发髻比走之前凌乱了些,他坐下咕咚咕咚喝完一壶茶,重新老神在在无所谓的样子。后面跟着的三位可就有些狼狈了,一位道袍碎的只剩下布条,腿上还流着血。一位手指关节看样子断了几根,用另一只手拖着,一脸的苦笑。还有一位伤的最轻,却最恼怒,原是脸被打成胖子一般,五个掌印结结实实的贴在了上面,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看起来好生委屈。
独孤忠哈哈圆场道:“都说了,既然这位是李爷,你们即使三个联手也讨不了好处的,这下如何?李爷的威风老头子我还是听过的,哈哈哈,既然这茶也喝了,架也打了,事情也说了,我就不留二位吃饭了。”
张式转身就走,李大胆缓步跟着。
当天夜里独孤府上发出去两只信鸽,一只往西北,一只往西南。
李大胆路上吐了两口血,张式也不再追问他到底为什么,直接答应把李花花姑娘收在门下,让她做自己大徒弟王冬瓜的师姐。
独孤家被打脸那巍峨汉子,夜里吐血死去,独孤忠只是吩咐埋了好生照顾家小,并没有提报仇二字。
李大嫂直接给张式翻脸把他“教育”了一番。自家的爷们儿自己知道,李大胆一回来她就感觉出他的疲惫感,本来还以为这个有钱的小兄弟能带他去吃香的喝辣的,怎滴也没想到李大胆回来会这么萎靡。张式只能低头认罚,频频给其貌不扬却胆气盛的嫂子道歉,一只说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李大哥,让他受累了,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最后扔下一锭金子才妥善处理了大嫂子的情绪。
第二日张式去梁府带着梁翰搜刮了他父亲府库里的珍贵药材拿来给李大胆补身子,自己配了玄武丹给他,这下李大嫂心里乐开了花,虽然她只认识人参一味而已,李花花被李大胆叫到了跟前,他那丑婆娘见状马上站到了自己的丈夫身旁,就看着不说话,李大胆作为一家之主,在大事的决定上,妇人还是只能做从妇。
张式喜欢女人这种适当的懂事乖巧,前世没碰到,今生的玲儿算是榜样。
李大胆认真的对着李花花道:“乖女儿,以后张家哥哥就是你的师父,一定记住。来给师父磕头!”
张式连忙挥手道不必,却被一旁的李大嫂制止了,她虽然不知道丈夫为什么做出这种决定,可她却信她的丈夫,况且这种大事儿女人不好插嘴,一向都是他决定的。
李花花愣了一愣,脸上虽然带些委屈,但是懂事的姑娘并没有哭出来,只是鼓着腮帮子一个字一个字抬头问自己的父亲:“阿爸阿妈是不要花花了么?”
张式没等李大胆说话就赶紧解释道:“怎么会有人舍得不要花花呢,只是你阿爸觉得张哥哥太可爱了,想让我以后多来陪陪花花而已,不是哥哥要带花花走,是哥哥来你家教你。”
原本就眼泪打转的李花花哇的一声哭出来,抽泣声中尽是委屈,一旁的孩子母亲眼里也扑哒扑哒的落泪,张式心道这是何苦。在李大胆指使下张式还是受了那孩子三拜,成了人家茶余饭后师父,也许是他太喜欢这孩子,竟然把从紫罗山拿到的琴弦拿出来去工匠铺打造成一个铜镯子给李花花带上了,她母亲但是不觉得怎么,李大胆却惊讶道:“凤血铜?”
张式不搭茬,直接说道:“既然孩子交给我管教了,我回头我找几本书送来嫂子可要监督她读哦,以后这孩子秉性行事可都会继承我这一脉,虽然成不了什么大器,落个活的自在轻松是错不了的。”
随后又是一场肚里造化。
……
梁翰说其貌不扬李盛光近几日求到了门上,要见一见张式,被他拒绝了两次竟然还孜孜不倦,想必是有什么动静,不过需要他父亲去宫里确认一番。
张式在一个下午见了这位二少爷,看来是收到了远在边关的朔阳王发来的书信,不止对张式的态度大有所转,而且带了一马车的礼物想交好张式。
张式不善于伸手打笑脸人,更不可以与之交往,所以只能敷衍着请他吃了顿梁翰从酒楼让伙计送来的饭,李盛光竟然视如恩惠,笑意更加灿烂。
酒席末尾,那厮还装醉与张式称兄道弟,张式也都一一应着,毕竟张式和他父亲李台兰目前也算属于同一战线。
冬至。
边关发来急报,说西凉众人联合莽荒有些异动,朔阳王李台兰今年不能回京述职。
小皇帝李秉常让太监于百阶龙梯之前宣读圣旨千言,意思无非是为李台兰歌功颂德,外加准奏。
张式梁翰李盛光更像三兄弟了,每天于十字大街前纵酒狂歌,调戏妇女。
梁乙心情不错,看起来更乐意让梁翰出来跟张式鬼混了。
关红月也来过几次,只是没有了以前那份情愫,张式也不在乎,女子也可能多变,人家若是看不上咱爷们儿了,也好,自己就一个玲儿也够了。
就如莫蓝风一般,谁知道人心有多少个窟窿,谁又知道每个窟窿里藏了什么心思,这东西,神鬼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