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朝由梁乙带头喊了一声:“请太后退居于纬后!”便结束了梁后专权的时代,此时离先皇李祚驾崩,不过四五年而已。
试图一手遮天的那个女人并不是那么幸运,好不容易寻得一个自己看得过去的男人,可惜那人并不多么爱自己,甚至一个孩子都没有给自己。现在执政的那个小皇帝的出生,在她眼里,只是那个人为了报复自己出手杀了北魏落日城里的那个女人而已。
最终她也没弄明白,最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李台兰为什么会突然放弃原本计划中除夕之夜逼宫小皇帝退位后的利益,而选择帮助对方搞垮自己,想当年没做皇后时那个色痞可是觊觎自己乃至于求破了关系上门提亲的。
男人都不可信,这时已经于晔盛宫身着素衣持一卷经书跪在佛前的梁后得出的最后一个结论,自此,大夏的发展与她再无任何关联,忘掉他,或者去找他,是她接下来要参的禅。
司马乘天顶替了兵部尚书赵睿的位置,从此一步登天近君王,大袖一挥百万兵。由于梁乙的支持,也没人敢死死抓住他年龄小的问题一直诟病,朝中也略微有些蚊声细语,不过都被大权独揽的小皇帝自动略过了。
独孤府里传来消息,说根据张式提供的线索,已经找到莫蓝风的所在,这倒是让他对独孤家办事的效率大为咋舌,不愧是一下第一商,信息传递的速度令人匪夷所思。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张式把自己裹得严实,距离除夕也越来越近,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李妙和冯天智应该回去了吧,了尘和尚不知道去没去,自己的便宜徒弟介通这会儿应该有两分高手的样子了,老黄老武玉儿不知能否乐其余生,玲儿和刘妈应该想坏了自己,这次回去可是要好好陪陪他们了,也不知昌小禄这小子成没成婚……
无边的思绪被梁翰这小子不懂规矩的突如其来打断,只见他身着兵甲战衣一脸的兴奋闯进屋里来,走每一步都有金属之声传来,好不容易坐了下来才兴奋道:“这次去古兰山一定带着我,你看咱这装备,不射他两头虎豹可对不起我梁神箭手的名声!”
张式打量了一圈这位大少爷讶然道:“你家老爷子同意了?”梁乙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他与亡妻姜婉儿唯一的孩子,从小到大管教甚严,家里的围墙都不能随便出去,何况是去深山老林面对一个未知的危险系数很大的环境呢?
梁翰一笑回答道:“他不允许我能这么明目张胆?赶紧吧张世兄,司马乘天从兵部给咱们掉了三百兵卒,由独孤家的人带队咱们一起去古兰山脉找找那传闻已久的别有洞天处,鸟兽百般凶。”
门外果然站着精兵三百,能看得出来,是从战场上下来不久的,于厮杀中磨炼的煞气还在,手中刀握的还算紧。
由西边又缓缓的走来了一队人马,带头的两个张式认识,还是那管家打扮的和那位雷法道士,两人走近发现并没有李大胆在,大舒了一口气给张式施礼道:“张公子,此行由我们独孤家的人带队,你和梁家公子跟着看看风景就好。”
张式拱手回道:乐得如此。
几人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这么出发了,路上行人躲避,鸟兽具散。出来太平城往西,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原,有高低不平处还存着些积雪,斑斑点点修饰着这黄褐色的枯燥颜色,一目望去一条看似无终的土路旁矗立着独有的一颗毛白杨,或许时值寒冬的原因,树下的枯枝不知被谁捡去做了柴火,张式对着树根部撒了泡尿后,用手指扣了扣树干上的光滑皮,发现有青色呈现,看来明年开春又是枝繁叶茂的一片阴凉。
走了大概有三个时辰,还好这两个公子爷是坐在马车上的,不然又要累死了,此时的风景大变,树木开始多了起来,再往前走也是上坡的路,可悲的是附近已经无一人家,看路程今日白天是到不了那古兰山脉了,只好驻扎下,明日再启程。
冬日的野外过夜只能依靠火源支撑,还好张式一点没吝啬,出发前把梁翰身上的钱全搜刮来买了羊腿猪肋排,此时就堆在后面一辆小马车上,不然这夜空在璀璨也总觉得无趣了些。选择了一处树木还算茂盛的相对高处,三百多人,也没带行军帐。
西夏的汉子似乎天生有一种不畏惧严寒的特性,张式虽没生在江南,可身子骨却像江南烟雨里造就的小家碧玉一般,稍经严寒,就躲在被窝里好几天不敢出来见人。
这次出来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行军,所以张式暗地里嘱咐了统领三百军的一个校尉郎,此行可以带酒壶,差点高兴的他跳起来。冬天带兵本就容易些,再加上这次是保护富家公子的肥差,回来说不定能拿到些奖赏,临近除夕夜,给家里的置办些年货,过个好年是错不了了,没想到这年轻公子还是个懂行的,把酒带上这事儿才算圆满了嘛。
张式掏出来腰间的酒袋,对着众人喊道:“兄弟们,此行辛苦了,回去不好说让你们大富大贵,不过我敢保证,平升一级没有问题!现在,让我们拿起酒来,别说你们没带,我不信。燃起篝火,烤上羊肉,今夜我们不醉不休!”
三百夏军,齐喝威武!
雷法道士和独孤管家看了一眼这边的景象,也笑笑不做声,他们也就带了二三十人,倒是不用做那些稳定军心的事情,只是对方那羊肉的香味,倒是挺诱人的,雷法老道咂摸一下嘴唇。
天渐渐暗了下来,将士们去搜罗了附近方圆百丈,把所有能烧的枯木全都几乎全都捡了回来,燃起篝火,除了他们自己带的行军粮食外,张式把带来的一车羊腿猪排也都分发了下去,并且分包发放调料,教给他们怎么烤怎么吃,二十人围一团分开,酒肉盛上,除了时不时的窜出来一股北风让人打个冷战外,其他的皆是舒适无比。
张式往嘴里填了一块肉起身往独孤家队伍这边走来,刚才的羊腿也分了他们一些,兄弟们这会都吃上了,带头的管家连忙拱手,张式挥挥手表示莫要客套。随即倚在一颗树上看着为首的两人颇有深意的问道:“二位此行,只是为了保护我们吗?独孤老爷子就没有些其他的交代?”
两人脸色大变,马上低头道:“张公子多虑了,我家主人确实只交代了保护二字,并无其他安排,请公子放心!”
张式抹了抹嘴上的油水不在意道:“那就好,还以为这次又得让我伤筋断骨了呢,二位是聪明人,这三百人刚得了我的好处,可不是别人一通忽悠就能散了的。今夜的风有点大,星空好看,肉也好吃,享受吧二位。”说完他慢慢悠悠背着两人离去,并没回头,也不怕偷袭。他知道,他们不敢。
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雷法道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独孤家管家松开紧握的拳头,赶紧在身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水,松了一口气。
张式回到队伍,身后远处的山脉里有兽叫声传来,悠远凄厉。进过山的都知道,要么是兽类配偶,要么是啸月。张式把早就准备好的袍子围在身上,依着梁翰,就像同样倚在战友身上的兵卒一样睡了过去,空错过这一夜的月色。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不亮,地上的火柴明灭不定,看样子已经到了尽头,这会是阴阳之交,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了,张式轻轻起身,止住值守的兄弟说话的欲望,一步一步把剩下的柴火全给他们加上,等火势慢慢又旺了起来,梦里的兄弟们这次结束了他们紧紧的依偎,面色也好看起来。
万籁寂静时,人的念头最多。火光照耀中,张式重新拿起来六根不长不短的木枝,给自己打了一卦,卦象与出门前还是一样,祸福参半。他不知其中的变数在哪,也不知那种未知的危险从何发出,只是有一点他有自信,还死不了。
众人也缓缓的醒来,就要慢慢重新整成队伍出发时被张式拦了下来,他派人把昨日拉运肉食的马车给拆了,原来那拱起来的顶棚竟然是一口大锅,张式把马车里的水袋水缸全倒空了,往锅里撒了几把胡椒,几根骨头,剩下的一些肉食,不一会一大锅羊汤滚烫开来。
他对着众人大声道:“这么冷的天,怎么着也得让兄弟们暖暖身子再走,这里没有碗,一人一勺子喝完再走!再走就是山脉了,车马不能行了,把他们先丢这,晚上咱们还得出山,山里过夜可是不行的。”
众人应诺。
直到太阳高高升起,众人才走进了这个不知善恶的古兰山脉,在山的外围有台阶石路,虽然是冬,可还是通过层叠的树干看出来它春夏时节的繁茂,往里面走可就越来越无人迹了,若不是独孤家带着一副简易版的地图来,他们恐怕有进无出的机会还是非常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