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的目光一直不由自主的随着锦公子,移不开还是舍不得,每每四目对,心便不知道为何而蠢蠢欲动,随何而不平,锦公子这个人从一开始便非常的神秘莫测,然……他本能地觉得锦公子虽无恶意,却也必非善类,然即便如此,他还是莫名的选择了留在了这个是非之地,一来,为了云婉的身体实在不能再多风波,二来,后来不知道怎么总感觉他有些像主子,而现在觉得,恐怕是只是自己对他好奇吧……
“哗”的一声,银扇忽然坠地,“咳咳……”锦公子忽然扑地剧烈咳嗽,脸上的血色突地退去,面色煞白,反射着月光的扇面出现了几滴醒目无比的猩红。“公子!你怎么了?”夏荷急忙扑到锦公子面前,一张俏脸都吓白了。
“锦公子,你没事吧……”云棠飞下屋顶,落在锦公子面前,看着吐血的锦公子,他心头更是一空,像被人从高空扔下去一般,一股悲哀由心底泛出,缓缓溢到身体每个角落……
云棠带着锦公子回到了凤楼,夏荷和冬雨、春花都在等着。“公子,公子!”夏荷忙迎上来,和春花扶过锦公子,“公子,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没事!”锦公子对夏荷淡淡一笑,再回头对云棠开了口,嘴角带着笑意,眸中又亮起星星点点的光亮,瞬间又被打碎般四散开来,“多谢云公子多次的救命之恩!”
“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云棠这是救了锦公子后,第一次看清他的脸,总觉得比平时还是苍白,恍若鬼魅。
夏荷对云棠微微一笑,她婀娜地行礼,“夏荷多谢云公子!”春花和冬雨都微微福身,接着很快和夏荷扶着锦公子回屋。冬雨守在屋外,春花急忙去了厨房那边,夏荷急忙关上了门,才轻轻开了口,“公子,怎么样?”锦公子还没说话,一口鲜血便先吐了出来,夏荷掏出随身带着的丝绢,轻柔地给锦公子擦拭嘴角,“看来云公子还是不够及时啊!”
“没有,是那个云棠来的挺合乎我预算的时间的,早一点晚一点皆是问题!”锦公子接过夏荷递过来的丝绢,擦拭掉了唇畔流出的血迹。
“公子,这些皆是些什么人?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锦公子擦拭的手顿了顿,垂下眸,密长的睫毛扇子般盖住眸中神思,薄唇轻启,“宝藏图!”他很清淡地甚至有些不在意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说到这儿,夏荷有些了然了,“嗯!但凡不是杀你,便一定是为了这样东西!”夏荷扶锦公子躺到床上。
锦公子脱下鞋和外袍盘膝坐下,微微闭上了眼睛:“你只说对了一半,其实杀我的人亦是为了这样东西!”夏荷沉默地把他脱下的外袍叠好放在一侧,锦公子开了口,“他把我带到了傅家外!明天一早派人前往傅家附近去打探下!我约莫着,明天凤楼会有贵客!”
“夏荷知道!”夏荷微微笑了笑,再微微弯下腰肢,“夏荷告退!”锦公子不再说话,几缕长发垂了下来,只衬得他薄薄的脸颊如阳春白雪,摇曳出优美的阴影,唇角凝结着比任何时候都要安详的表情。
窗外是漆黑一片的夜,似浓的化不开的墨般的渲染着凄清的气氛。在渐黑的光线中,锦公子孤伶伶的坐着,无声无息.好象就要与黑暗连为一体.他凝视着黑暗,漫无目的,什么也没想,只感到疲惫不堪,这种空虚的感觉疾速涌了上来,冷淡的围绕着他……
晨雾笼罩下的天地间宁静,空气里流动着深深浅浅的珍珠白,迷蒙得如一个梦,看不透,也看不真。镇子外,一身头白衣女子负手矗立着,她戴着顶白纱斗笠,白纱下的容貌是无人能看到的,闪亮乌黑的长发幽幽垂下,绵延到底。阳光染在她长发上,散发出一种绚丽的光,如清晨的流霞一样晕染开来,白色也被严格染上了深深浅浅的颜色,融在一片红的黄的棕的色彩之中,裙裾随风飘扬着,复又落了回来。连绵不断的花瓣飘落,在这个没有风的清晨,犹如一场纷纷扬扬的雪。她静静伫立着,白皙的手指间握着把普通的铁剑……
一个紫蓝衣裳的女子悄然出现了,“奴婢云妩拜见主子!”
白衣女人的声音冷魅悠扬,表情犹如千年寒冰,可怕至极,“云妩,你来得倒挺快!”
“云妩不敢丝毫耽搁!”断断续续,不到一刻钟,接连十数人便到来了,每个人都单膝跪在白衣女子面前,每个人的衣着打扮或蓝色或浅黄色,如果不仔细看,几乎便看出她们的不一样,只头上系的发带还稍稍微有些个不同的颜色,“奴婢参见主子!”
“人到齐了吗?”白衣女子依旧静止,裙裾被吹来的风掀起,有些许卷在腰间所佩的长剑上,几有一种欲乘风而去的轻逸。
“回主子,人都齐了!”
白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好。我交代的事办得如何?”
“回主子,北凤宫传来消息,杨家运往南国京城的贡品已被全部销毁,且按照主子的吩咐,留下了迹象!”
“回主子,南凤宫传来消息,百花宫的小主子已经被劫走,现在已经快到沈家庄了!”
“回主子,东明堂的消息,沈家庄……”
“好!让她们依旧按计划行事!仔细小心。”
“是,主子!”
十数人在刹那间四下而去,留下了云妩。白衣女子这才回过身,冷冷地笑道,“我云妆便要这江湖、天下,为我云妆、为我凤宫而乱!只要我云妆一抬手,这个天下便要全部天翻地覆!欠了我的,我云妆都要千倍万倍的讨回!什么江湖正道,我云妆将要一一拆下你们的虚伪面具,看看你们丑陋的模样,自相残杀,争夺财富、名利,直到你们每个热门都流尽最后一滴血,而你们的血就是我告天的最好祭品……”
云妩低头不语,看不清神色,云妆也不说话,本来便寒意来袭的冬日愈发显得冰冷瘆人,过了好一阵云妆才睨着云妩问,“你那儿如何?”
“回主子,有人先我们一步,云妩见到了那张假宝藏图,已经被全部烧毁了!而且……奴婢还……见到了小主子?”
“他到了傅家?”
“尚且没有!小主子救了一个人,锦公子小锦,不过奴婢没看清小锦长相,他亦没发现我们!而我们以前接到的消息,说是有人想请主子见面一叙,那个署名就是锦公子,奴婢猜很可能就是这个人!”
“哦?他什么时候约见我?怎么做到的?”云妆有些狐疑。
“小主子离宫后大……”云妩小心翼翼的开口,“他还说会请小主子到他那儿做客!”
“哼。”云妆冷笑,“锦公子?哼!勇气倒不小!好,既然他敢自称锦公子,本宫便必须会会了!他约的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恰好今日,午时三刻,于凤楼,梨苑!”云妩发觉云妆的的情绪似乎比平时还冷,手心不觉得捏了把冷汗,“主子,这个人有些捉摸不清,目前江湖上没人清楚他的底细!”
“小锦、明月、凤花……”云妆无意地重复着这六个字,半晌儿开了口,“这个约,主子赴定了!”
“回主子,小主子也发回过消息……”
云妆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便随手撕碎,“云婉那丫头的病既然无可救药了,又何必费心!看来要她生下云棠的孩子是不太可能了,这样吧,安排下,让她好好上路吧!”
云妩脸上流露出些隐隐的惊心,然那表情一闪而逝,“主子,那要怎么给小主子回复?”
“这个我自会处理!你先安排下,让云绵到外面,接替云婉照料云棠!”云妆有些不以为意,“另外,你要注意了,两天后的事必须先定下来!”
“是,主子!”
云妆望了眼草叶上的露珠,眸中隐隐有眸芒闪动,“还有两天,就是傅家和我凤宫的好日子,我心中已然有些迫不及待!哼……云妩,现在出发前往凤楼!”
“主子,你当真要见那锦公子?”云妩又是一惊,紧张地问。尽管,她已经认识云妆数十年,算得上朝夕相处,然每一天,她都会有错觉:她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是见你们的小主子!云棠的好事近了,我养了他十六年,总要看着他成人。呵,实在是让人太高兴了!”云妆语气里没有丝毫喜气,反而诡异的让人害怕,“云妩,你去找马匹来,再传信给云绵,让她马上跟来!”
云妩心有疑惑,只能压下,“是,主子!”
云棠记得昨夜,正要休息,春花忽然敲门,送给他一碗面条,说是锦公子给他的答谢。他愣了愣,看着冒着热气的面条,恍然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吃晚饭。锦公子的手艺确是好,面条爽滑可口,他很快便吃下,呆坐了会儿,便回到了自己以前住的屋瞧了瞧云婉。
云婉仍旧昏迷不醒,看气色似乎还好。云棠守了她会儿,便回到了现在住的墨竹房,也就是西凛住的屋子……
云棠没想到一觉睡醒,居然早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若是在凤宫,这个时辰起床便太晚了,只怕会挨云妆的责骂。他刚刚穿戴好,便传来一阵轻巧的叩门声,他习惯性的以为来人是云婉,便随口开了口,“请进!”
云棠正背着大门,听到门被人轻轻的推开,几乎听不到走路音,他不禁有些纳闷……他猛地回头,恍然才发现,来人不是云婉,而是云棠绝对意想不到的人,“主子?”虽然隔着面具,云棠还是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