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正态度一躬到底，“您请说！”
“你好好听着第一条便是从今日开始你不能吃荤的了。”
“……”
我顿时感觉自己的世界有点灰，这位老先生上辈子是折翼的天使吗，一天不吃荤我可以，两天不吃荤我忍耐，可我听他说话的语气，这哪里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十天八天都算是轻的了。要不然，他的意思是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我仗着胆子问，“张师父，您说的是一辈子不吃荤？”
“没那么长，大概也就五六十年差不多。”
“第二条呢…”我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洗耳恭听。
“第二条我还没想好，要看你素食之后身体的情况。我估摸着你除了吃素之外，还必须修炼我传授你的内功心法。”
我喜滋滋地答应，“这个我能接受。”
装在菠菜躯壳里的黑无常道，“要是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了，可能会变成失心疯。”
我挑起脚尖踩住它耳朵边上的一丁点儿毛，疼得它哼了一声。这狗太讨厌了，会说人话之后愈发地不可爱了。我失心疯对他来说有什么益处，他得意洋洋发言的时候就没想到我会打击报复。
“有没有第三条。”
“第三条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张山峰老头儿捋了捋白胡子，眯缝着眼睛看我。“第三条便是禁欲。你可懂…”
“懂！没问题。“
“既然你都懂，那就从第一条开始吧，你身上的肉干全都交工，你从今天开始以青菜萝卜为食，等你身上的戾气除尽，我再开方子为你调理。吃药也是一个过程，疗效会如何现在谁都无法预测，在这之前，我们先赶去美国参加无常大会。”
“我们的签证还有效？”
“你的脑瓜儿怎么就不转弯，我徒弟并没有申请通缉你们，你们的签证理应当还有效。你使用珍珠的护照能够入住酒店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不想把你们赶尽杀绝。掐指头算来，这几天，他与白无常珍珠已经奔赴美国了，靠他们几个想要与那贱人抗衡唯恐是自不量力。”
张师父口中的贱人无外乎是厉凉秋。迄今为止这些年来，我都没有骂过他一声难听的，究竟是我骂不出口还是我习惯了对他的服从和尊重，但凡听到身边的人骂他我还是会反感，还是会在心底替他辩护。以我对他的了解以及过往的考量，别说是一个小阎王一个白无常，就算去个十个八个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这么丧气的话，我可不敢对张老头儿明说，看他正在兴头上的劲儿，我的泪水在眼眶中狠狠绕场一周后又收了回去。
夜深了，肉球在衣架上睡得七倒八歪，幸亏有晾衣夹子卡住它不让它到处乱摔，即便是如此，它还是得靠外界的力量才能在衣架上站稳脚跟。张山峰老师父在我房间隔壁又开了一间房，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当然不会跟我一个屋子，老先生仙风道骨颇有愤世嫉俗的讲究，若不是我和菠菜坚持要省钱，他或许会开出另外第二间第三间房间来给菠菜它们分着住。这才叫财大气粗花别人的钱不在乎。
我半夜睡不着拿黑无常开涮，轻手轻脚扯起菠菜这条狗的前腿，怎么看怎么就是别扭。
“黑无常。”
“恩。”
“黑无常？”
“恩？”
“我又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了，不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可我怎么就见你那么别扭，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打你露了原形不能泄民愤。”
“你有那么恨我吗，没那么夸张。”
“张师父刚才的指示是明天就过边境去与小阎王回合。你怕不怕？”
“我也不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不知道恶战是什么东西。既然与小阎王一战在所难免，我唯有尽可能地多做准备。至于厉凉秋你放心吧，他手上有小阎王感兴趣的物件，他们之间的斗争也在所难免。最后究竟是谁输谁赢，我这里还无法预计，就算预计了，也没法统计得失。”
我默默地点头。黑无常说得模棱两可现在无法统计得失。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一行两人一狗一雏鸟就踏上了去美国边境的运输路。往生界没有飞机火车，唯一有效快捷的交通工具就是光波火车运输线。这条线不是你有钱就能用的，非得是国际间交往或者与国外的物资沟通中才得使用，运输线的运营成本很高，全都是往生界的政府在负担，美其名曰政府监管其实就是百分百的国有制垄断运输线。我们报了名字，又出示了护照，并且说明我们必须要在今天赶往美国的迫切性，以及晚去一天便要工作人员好看的软威胁。即便如此，我们踏上运输线车厢的时间已经是午饭过后了，搭乘运输线的所有的手续办起来耗费了不少时间。下午一点二十分，我们手拉着手揣着一颗颗忐忑的心，跨上车厢的枢纽段。我反复确认过这玩意儿没有安全隐患才决定上来的，可真的上来了，还是会心头惴惴的感觉各种不适应症全数体现。耳鸣头晕，口干舌燥，我也知道我很没出息，可我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紧张情绪。一点三十分，运输线车厢正式驶出车站。
随着一声剧烈的轰鸣声，身体的每个细胞仿佛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打散重组过。肉球钻进我怀里，只剩下一根尾毛露在外头，此刻的他干脆把最后一根毛发也收了回去，小翅膀紧紧地贴住我的胸口，所有人的生死就悬在这一瞬。好在剧烈的晃动期很快就过去，运输线的四壁上变幻成美国的地理人情，有我们熟知的自由女生和大峡谷，也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景点，在向我们招手。
这就是美国吗？所有的人都睁亮了眼睛，这一节车厢就我们几个我们可不怕丢人，使劲地东张西望，一个劲儿讨论着别人可能会认为很白痴的话题，譬如说美国的女人戴多大号的胸罩，比如美国的太阳从那边升起，比如化妆品是否要扣关税，又譬如我们这次去会不会在无常大会上遭遇极品美艳妖狐藏马等等。
